他自己说完似乎觉得程度不够,就伸出右手,把整张手掌都打开。意思就是在说,确实是五坛。
纳兰锦绣信他才有鬼了。她按下他的手,道:“你不要说话了,老老实实的。”
纪泓煊本来就是在装醉,哪可能那么听她的话安分下来。他若是清醒着,她肯定不会离他这么近。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在心中哀叹一声。这丫头长大了,也知道防备着他了。他若是想要让她改变观念,以另外一种方式接纳他,看样子是道阻且长。
“我来北疆好几年了,都忘了金陵是什么样子了。”
纳兰锦绣已经给他抆完了脸,动手端起醒酒汤往他唇边送。见他很配合的张口喝了,就回复:“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那你给我讲讲。”纪泓煊喝完醒酒汤,还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讲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是有关金陵的就行。”
纳兰锦绣对金陵城特别熟悉,但是若是让她说,她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就神态蔫蔫的说:“你期间不是也回去过吗?而且你来北疆也没几年,怎么能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纪泓煊知道,她这就是不想说了。其实他也是在没话找话,只是不小心把话题转到金陵去了。她现在最不想听的应该就是金陵,最不想提的就是三哥。
“我想喝水。”他砸吧砸吧嘴,皱着眉头说:“你煮的这个汤太苦了,我感觉喉咙里都是苦气。”
纳兰锦绣把他乱指的手拉了下来放好,无奈:“你不要乱动,我这就去给你倒水。”
纪泓煊这次很听话,乖乖的靠坐在床头,一动都没动。
纳兰锦绣拿水回来,递到他手里,看着他一口气把一杯水都喝了。忍不住笑着说:“我感觉你在北疆最大的变化就是,做什么都狼吞虎咽的。”
“这里哪里比得上金陵,打仗是正经事儿,吃饭都要抽空。我有一次骑马骑了三天三夜,就连吃饭喝水都是在马背上。”
纳兰锦绣看着他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渐渐被他说的有些心疼。说起来,他来北疆的时候才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半大孩子。
若不是金陵讲究嫡庶尊卑,纪家对他又不重视,他又怎么会来到这?这里时常要打仗,战场上又刀剑无眼。他能熬到今天,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你还要不要水?”纳兰锦绣如今的语气,较之刚才柔和了不少。
纪泓煊点了点头。看着她又转身去倒水,心里竟然出奇的平静安宁。没有人知道这几年他经历了什么,彷徨、恐惧、无奈、挣扎!
他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看到自己亲密的战友死去每一次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但又都是成长。
他曾经害怕的睡不着,非要拉着五哥陪着。那时候他也是想她的,想他们在金陵那段最欢快无忧的日子。
等到经历的多了,他渐渐就习惯了。习惯自己生活中没有安定的时候,习惯漂泊和杀戮,甚至是习惯了血腥的味道。
他会在寂静的夜里,想起自己心爱的姑娘。 想起她的笑容,想起她窍窍弱弱却仍是要保护他。再痛再苦他也能忍住,因为他知道,每一次他活下来,就离她更近了一步。
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不喜欢杀戮。他向往安宁,也希望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他没有那个权力,庶出的身份限制了他。他想要更进一步,就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了。他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希望自己能一直有她陪在身边。眼眶一阵酸涩,他仰起头,即便是真的有泪水,也要让它们倒流回去。
纳兰锦绣把水杯放入他手里,柔和地道:“水可能有点凉了,你慢点喝。”
纪泓煊果然小小的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她笑了。他说:“锦儿,你能不能不要离开,就留在玄甲军中。”留在我身边。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他觉得时机不成熟。如若他现在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只怕才会让她避他如蛇蠍。来日方长,只要她留在这,他们就还有很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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