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贵为朝堂二品大员,对圣上的决定尚且不敢置喙。那徐锦策乃是北疆之主,圣上对他寄予厚望,他却敢藐视皇恩,难道还不应该惩罚?”
宗玄奕平时是不说话,但凡是要说话的时候,那气势还真是无人能及。一则是因为他极具才华,博古通今,状元郎的身份可不是白来的。
二则是他如今权柄在握,说话底气自然足,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他的这份锐利,朝堂上任何人见了都要避着,从未有迎锋而上的人。
就在朝堂上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的时候,纪泓烨缓步出列。他的动作不快不慢,仍然带着他平时的优雅,他对着永隆帝行礼,说道:
“北燕人生性凶悍、骁勇善战。有这样的人做邻居,北疆确实没有片刻安生。之前北燕人屠城之事大家也都知道,手段如此凶残,侵略性如此之高,势必不可能同我们大宁和平共处。”
“北燕人是有错,即便是要吞并他们,那北燕原有的地方也该归属大宁。徐锦策如今却想把它据为己有,他是向天借了胆子吗?”
“相国大人口口声声说徐锦策,要把北燕据为己有,请问可有证据?”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路人指的是谁,相国您么?”
“徐锦策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要吞并北燕这样的大事,却不见他请示圣上,全凭自己一人做主,难道这还不算不忠?”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北疆距金陵甚远,一折一返没有半个月绝对做不到,但战争是刻不容缓的。”
“纪首辅处处为徐锦策说话,可是顾念旧情?如果本相没有记错,那徐锦策之妹,可是纪首辅的发妻。”
“你我都为人臣,国事和家事自然要分得清清楚楚,还请相国不要混为一谈。”
“我怎么觉得纪首辅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相国多心了。”
“纪首辅还真是良善,北疆人之只知镇北王府,无人识圣恩,这难道不是徐锦策有意为之?”
“相国这话说的就更没道理了。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是读书人,有幸能面圣,感受圣恩,这自然是难得的福气。
但我大宁幅员辽阔,百姓众多,他们的水平参差不齐,也是情理之中的。有多少人穷其一生也看不到圣上一眼,甚至无缘踏入金陵。
他们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过着日出而落,日落而息的生活。他们每日为生计奔波,只知道太平盛世,人人有衣可穿,有饭可食。哪里管得了这天下是谁的?”
“纪首辅,你这话可是大不敬了。”
纪泓烨对着永隆帝又行了个礼,语气十分真诚:“圣上若是不信,不若抽出几个县,派人去调查一下。当地的百姓是不是只认县丞,对其他的一概不知。
不是他们没有敬畏之心,而是他们就没有那样的意识。人分三六九等,圣上於他们来说,那是高不可攀的,甚至是想都不敢想。
都说不知者无罪,难不成,只是因为他们无知,就要说他们有不敬之心。想必这也算天大的冤枉了。”
宗玄奕忽然觉得无话可说, 他还从来没被人这般堵过。他恶狠狠的看着纪泓烨,仿佛想用眼睛将他生吞活剥了。
朝堂上两个人对峙着,一个眼神阴翳,凶狠非常,另一个面容平和却气势赫然,由不得人质疑。差不多的年纪,同样的人中龙凤,却是两段截然不同的风姿。要真想分出个高下,还真是难上加难。
永隆帝沉默了一会,终於说道:“纪卿这句不知者无罪,甚得朕心。但是,徐锦策这一次行事确实莽撞,北燕想要求和,他怎可一律拒绝。所以还是要商量出个万全之策,解了眼前这个局面。”
永隆帝此话一出,众人便知道,圣上这是不想用武力惩治北疆。不过话说回来,大宁如今国库空虚,也没有善战之师,即便是想要打,也没有百分百的胜算。更何况,如今虎狼环伺,打一场仗要付出太多。
这时浔王出列了,说道:“依儿臣看,徐锦策也是心中有气。之所以会君臣间生了隔阂,无非就是因为距离远,沟通来往不畅,平时不够亲近。皇后娘娘身边只有一个九公主,如今也长大了,娘娘想必也孤单,不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