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他是冷血无情的镇北王,在战场上有杀伐果断。但是又有谁能知道,他其实是个慈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她最好的关爱。
父亲的爱对於女儿来说,并不是那么厚重,甚至是不用心去体会都无法发现的。可真到失去了的时候,才能发现,这种关爱无可取代。
她的眼眶一阵酸涩,哑声说:“父亲他一生戎马,最大的心愿就是北疆和北燕能够止戈。其实,我很想念他,很想帮他完成遗愿。”
纪泓烨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把软蝟甲给了镇北王。不然,也许她现在就不在他身边了。说来也是机缘,软蝟甲乃是旷世之宝,当初他忍痛割爱,没想到却能救她一命。
於他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及得上她珍贵。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郑重地说:“我来帮你完成。”
纳兰锦绣知道他是个重诺之人,素来是言出必践。她仰起脸颊看他,眼眶红着,模样也傻乎乎的问:“不是你说要天下大统,不能存在诸侯,北疆早晚都要归属大宁吗?”
“北疆几时不是大宁的了?”
纳兰锦绣没反驳,只是又问:“那你还主张削藩吗?”
“阿锦,你是个聪慧之人,应该知道普天之下莫非土,北疆是大宁的国土,不是镇北王府的。”
“我不否认这个问题,但是大宁朝堂上的人,有哪一个不是想要镇北王府分崩离析的?包括龙椅之上的那位圣上。
他看不到北疆百姓的疾苦,看不到我父兄为此付出的东西。他只会弄权,只想要互相牵制平衡,这是帝王之术,却有失帝王之德。
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若不是他疑心重,总要怀疑猜测,北疆真会落得满目疮痍?我父亲又怎会死於拓跋涛之手?
这样的昏君,真的值得为之效忠么?三哥,北疆是我父兄的心血,也是我心中的净土,削藩一事我不会同意的!”
纪泓烨等她说完,才又道:“我们要效忠的不是他,而是这个天下,真正值得我们付出的,只有苍生。”
纳兰锦绣觉得他还是要说服她,她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不同你争执,总之削藩一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纪泓烨见再说下去她怕是会生气,他不想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又再一次跌入冰点。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和地说:“那就改日再说。”
纳兰锦绣不语,只靠在他肩头上打了个哈欠。纪泓烨看见她眼底的青印子,知道这一夜她是休息不好了。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
“我要下去睡。”纳兰锦绣看着枕头,愈发觉得靠着他的肩膀不舒服。
纪泓烨把她放好,唇角有了一丝笑意:“孟子读的不错。”
纳兰锦绣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也觉得有些好笑。她想着自己之所以能读透《四书》,还是拜他所赐,就笑得厉害了。
纪泓烨见她笑成那样,不想让她太得意,就说:“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像什么?”
“什么?”
“言官头子。”
言官头子?纳兰锦绣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明白过来,顿时不高兴了:“你是说那些老得快走不动,为人十分刻板的谏议大夫们吗?”
谏议大夫也是有年轻的,但能做到领袖位置的,基本上都是快要归老的。因为这个位置的人必须要耿直,而且还要胆大,不怕得罪权贵。所以大都是十分刻板的。
纳兰锦绣还没接触过那样的人,只不过以前在轿子里远远看到过。那时候她还是太傅府里娇养着的姑娘,父亲要带她去首饰行。
她记得那个谏议大夫,古板得紧,还留着美髯,看见她的轿子,还讲究了一番。现在想到那人的样子,她都觉得十分好笑:“我哪有那么夸张啊!”
纪泓烨动手给她拉被子盖好, 语气笃定:“有。”
纳兰锦绣自己往下拉了拉被子,“不用盖得那么严实,这时候天还热着。”
纪泓烨也不强求,挨着她躺下。他似乎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同她一起睡,动手拉开她的被子,自己钻了进去。
“三哥,你不觉得热么?”纳兰锦绣现在也不大习惯同他睡得这么近,总感觉会睡不好。
“我觉得你身子冰。”纪泓烨说着话,还煞有其事地摸了摸她。
纳兰锦绣身中寒破,并不是太怕热,而是畏寒的厉害。她只是随意找的理由,谁知他竟当真了。
纪泓烨就是觉得她身子凉,替她拉好被子,又半揽着她,柔和地道:“我守着你,你好好睡。”
纳兰锦绣觉得这样背靠着他,还是挺容易睡着的,毕竟是她曾经熟悉的姿势,她闭上眼睛,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