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策的夫人到现在依然是下落不明。”纪泓烨低声道。
纳兰锦绣闭眼,她能够感受到兄长此时的心情。因为这场战争,他失去了敬重的父亲,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失去了一个家,还失去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头。
外人都说他是北疆之主,拥有北疆的一切。可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他除了他光鲜的身份,以其女儿以外,已经一无所有了。
他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能不痛。就像她在太傅府被抄家之后,满心都想要报仇,想要宗玄奕付出代价。最后知道自己做不到,只能任人宰割的时候,她宁可选择死亡。
推己及人,兄长的恨,她真的是感同身受。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的心都跟着,一点一点的疼了起来。
“就算是他想背负千古骂名,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金陵这边不会由着他,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忧。”纪泓烨忍不住出声安慰。
纳兰锦绣静静看着他,曾经设了那么重的心防,连他也被摒弃在外。但是,他似乎总有办法走进她的心里。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不是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但到底也是破冰了。春风化雨,本是最柔和的情感,却也是他最锋利的武器。
“三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不能。”纪泓烨拒绝的很利落。
纳兰锦绣缓缓垂下了眼睛,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很多话不用说明白,彼此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他可以保住镇北王府,也知道他不出手才是正常的。
只是心中难免还会失望。生活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即便你能看穿,却也没办法接受。
纪泓烨不喜欢他们之间这种氛围,她的事,他当然没有不管的道理。只是徐锦策和镇北王府,真的值得她为之付出一切吗?
先是惊云令,这样一个被人觊觎的东西压在她的身上,她为此承受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他当时没有感觉,如今却是他不敢想的东西。
她锁骨处留下的那两个伤口,但凡是季节交替,她就会被折磨得寝食难安。她如今的身子极差,畏寒畏热,又怎知不是在慧王府落下的?
她是镇北王府的郡主,但她已经为此牺牲了太多,以后,他不希望她再为北疆之事费神。她已经吃了太多苦,应该过些平静日子了。
“三哥,你是真的喜欢我吗?”纳兰锦绣忽然抬头,她问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迷茫,就仿佛是个对感情懵懂的小女孩。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似乎又觉得不妥,接着问:“你是想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生活,要长长久久的么?”
纪泓烨不想回答她,他觉得这件事情他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是个好女色的人,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她。
他若是薄情寡义,或者是不喜欢她了,又怎么会大费周章的把她娶回来?他会缺女人吗?最重要的是他的一腔情意,难道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不信么?
纳兰锦绣本来还想说服他,但见他冷硬着眉眼,她忽然就不想说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能被其他人用任何借口强迫,哪怕是以爱的名义。
她低垂着头,声音低低的:“我不赞成兄长要彻底灭了北燕,杀戮太重。我只希望北疆能脱离掌控,不再做众矢之的。希望北疆的百姓能安居乐业,希望兄长不要再奔波於战乱之中。
这些都是父亲的遗愿,是我当初答应他的。这个目的一天没有达到,我对北疆的责任就不能卸下。我不强迫你,只是希望你能理解。”
如若某天我为此涉险,或者是付出生命,你要有心理准备,要坦然接受。
最后一句话纳兰锦绣没说出来,她觉得难以启齿。但纪泓烨却已经猜到了,他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冷声道:“我是该赞你大义,还是该说你自私?”
纳兰锦绣不语。
“你记不记得你是我的妻子,是既明的母亲!你满脑子就只有北疆,只有镇北王府,想过自己作为一个妻子和一个母亲的责任吗?”
纳兰锦绣依然不回答,她对纪泓烨从无亏欠,对纪博衍却一直心存愧疚。她把他带到这个世上,却不能尽母亲的责任。
她想这么守着孩子和他,也想留在府里相夫教子。可她欠镇北王的,欠的还是人命债,怎么能不还,又怎样才能算是还清?
“看着我,说话!”纪泓烨的声音又冷了几度。
纳兰锦绣缓缓抬起头,看着他冷漠的脸,最终只说了个:“对不住。”
纪泓烨对她很失望,他放开她的肩膀,提步往门外走,到了门口又回头说道:“一个国家若要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就必然不能存在藩王和诸侯。不然分崩离析的国家,怎么可能强大。北疆势必要重新归属大宁,这是大势所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