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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老太太没想到她这么难说话,典型的油盐不进。她面上的表情严肃了些:“炆儿媳妇如今身怀有孕,她肚子里好歹是我纪家的骨肉,断断不能让她出了闪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纳兰锦绣又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太太心里什么都清楚,只不过是心疼自己的孙儿,所以才忍着宋泽。
纳兰锦绣不由得又想起自己怀孕时候,有人诬陷她和良山有染,那时候祖母处理起事情来,可是毫不留情面。
说起来也是好笑,她当时是嫡长孙之妻,在纪府众多夫人中最是尊贵,可也没能得到祖母的怜惜。如今纪泓炆的续弦,反倒让祖母可以纵容他哥哥。
她确实控制不住心中的怨,怨到看都不想再看纪老太太一眼。在这屋子里多停留一刻,於她来说都是煎熬。
纪老太太看着她,逐渐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她叹息了一声,说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纳兰锦绣知道纪老太太眼光毒,想瞒她是不可能的。她也就不刻意隐瞒了,只冷声说道:“那祖母当初为何不能对我宽厚一些?”
“爱之深,责之切。”
纳兰锦绣什么都没说,但在心里却认定了纪老太太,此时是在给她自己找借口。她最讨厌虚伪的人,更讨厌以爱的名义去行伤害之事。
“祖母可以为了纪家子孙,就纵容宋泽行事,但我做不到。”
“你想怎样?”
“惩戒过后把他打发出去。”
纪老太太没想到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却依然冥顽不灵,难不成还要她这个长辈开口求她?
老太太脾气也上来了,指着纳兰锦绣说:“枉我一直以来那么心疼你,没想到疼来疼去,竟疼出了个白眼狼。”
纳兰锦绣笑了,笑得一点都不勉强,只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祖母说我是白眼狼,但您是否设身处地的替我、替三哥想过?”
“我还没替你们想吗?”
“如果祖母替我们想了,今日就不会把我找来。三哥如今是内阁首辅,外人都说他天纵奇才,是咱们大宁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首辅。
但是又有谁知道他每日都得面临什么,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有多少人等着再找他的短处。
他小心谨慎避都避不过来,府里的那院总管却放着宋泽这种人。无事生非,只要是冒犯了他的,他就会用卑劣的手段报复。
今日是如意,谁知道明日又会变成谁?小事不在意,等到哪天闯了大祸,被三哥的政敌拿住,再惩罚可就晚了。
还有我。大宁朝名义上的一品诰命夫人,纪家主母,任谁见了不能认为风光无两。可现实呢,一个区区内院的人事总管,为了一己私心,就可以随意打罚我的奴婢。这不是等同於打我的脸么?”
“你……”纪老太太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无奈地道:“宋泽要惩罚人也不会师出无名,如意就一定是无辜的吗?”
从纪老太太的心里来说,她是不喜欢如意的。因为作为纪府的奴婢,她太过认主了,放得下人是最不好控制指使的。
若是依着她的意思,早就把她打发出去了。是烨儿说她照顾既明有功,她看孩子也挺依赖她的,所以才把她留到今日。
“她是我的人,不过是区区一个花瓶而已,若真是她打碎的断然没有不认的道理。”纳兰锦绣对如意很信任,她也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
“即便她是冤枉的,但如意是个下人,怎么能同我们纪家的子嗣比?她的身契都归我们,不要说是赏她一顿板子,就是她的命都由不得她自己决定。”
“她是人,不是物件儿。”
“不过就是比物件儿会说话、会做事罢了。人有三六九等,她是最下等的人。”
“那祖母就没考虑,如意是我的贴身婢女,您处置了她,我会不会心里难过?还是说在祖母心里,我比如意也强不了多少,都和你纪家血脉没法比?”
纪老太太手背上青筋直竖,她看着纳兰锦绣,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可以不让人再打宋泽,但是,纪府后院容不得他。大哥到时候若是来找祖母,祖母就费心应付一下吧。我如今的身份不适宜暴露,不然轻则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重则会连累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