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曲清嘉是疯狂的,那是旁人从没见识过的样子。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带着竺云白去看太阳。她曾经是那么阳光又爱笑的女孩子,怎么能见不到太阳呢?
“她被日头一晒,皮肤就会爆裂。冰牢现在是她唯一可以存活的地方,只要离开这里,她很快就会死去。”姬映闭眼,他从小就喜欢的姑娘,落了这么个下场,他才是最心疼的那一个。
曲清嘉的身体僵住,他看着姬映冷笑一声:“你若真的关心她,就不该把她囚禁在这里,你根本就不配喜欢她。”
“我不配?”姬映的眼睛变成了赤红色,声音冷如鬼魅:“不信任她的那个人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配?”
“我也不配。”曲清嘉抱好怀里的人,眼睛看着姬映说:“但她喜欢的是我,她可以为此付出一切,我一样也可以。”
“那你就在这冰牢中度过此生,就当是偿还你欠她的债。”
“我欠她的自然会还给她,你们魔刹一族欠她的,我也会替她讨回来。”
一直陷於昏睡状态的竺云白,在曲清嘉耳边说:“走吧!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和他一起离开魔刹,要一个能接纳他们的地方,过些平凡夫妻的平凡日子。竺云白求了一辈子,最终也没能求来。
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即便是在这冰牢中度日,也没有多长时间可以挨。她实在是厌倦了这里,所以现在只想离开。
竺云白这一句话对姬映的打击很大,他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你生於斯,长於斯,如今这里就没有一点值得你留恋的吗?”
竺云白的态度很平静:“我出生在这里,这是我没有办法选择的,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不是魔刹人,没有永色,没有不老不死,我只需要自由就够了。”
一个人若是没有了自由,那她拥有的这些身外之物,就显得分外苍白了。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永远不老、永远不死,那也是毫无意义。
“呵呵。”姬映冷笑:“当初就是因为我纵容你,才可以让你在溯古城久住,却没想到因此失去了你。”
姬映和竺云白可谓是青梅竹马,姬映又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他的心底认定了竺云白,从来不曾动摇过。对於竺云白爱上曲清嘉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但凡是想起来的时候总是痛彻心扉。
“姬映,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们本来就不合适。我一心想要逃离属於魔刹的一切,到外面去看看,而你,却想要永远守在这。”
竺云白的一席话,让姬映彻底清醒过来。他是魔刹族长,是这天下间用蛊第一人,他本就应该封情绝爱,即便是爱了,也要两心相悦才对。
竺云白是他心中的执念,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他这种病入膏肓的喜欢听起来肤浅得很。他后退两步错过身子,冷声说:“竺云白,路是你自己选的,这一次我由着你。”
曲清嘉见他让了路,抱着竺云白就要离开。竺云白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对姬映说:“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你也不要太过自责。”
竺云白其实是恨过姬映的。要不是他的不尽人情,她和曲清嘉至少要比现在好一些。但在冰牢中呆久了,很多事就渐渐想明白了。
姬映之於她,曾经是伙伴,是朋友。后来她犯了族规,他作为魔刹未来的族长,当然是要惩罚她的。她不应该奢求他会放过自己,自然也就不再恨他。
明明就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跟着老师学习养蛊之术。竺云白是整个魔刹族中,最有天分的那个。他曾经又羡慕,又欣慰。
本以为他们会作为魔刹的领导人, 带着魔刹更加强大,不用在被困在魔刹山脉,可以看遍世间风景。他们这一生会一直在一起,不老不死不灭。
她入冰牢后,他内心饱受煎熬,常常在冰牢外一呆就是几个月。族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爱慕竺云白,可她作为当事人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明知道她已经没有生下去的希望,他还在打算等到灵童长大,他便来冰牢了却残生。她死在这里,他就在这里陪她。
他觉得自己对竺云白的这份感情,可以说是足够真挚了,她对他却连陌生人都不如。姬映觉得自己这半生,爱的简直就成了一场笑话。
他看着竺云白,冷声道:“你若是现在离开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的竺云白总是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她靠着曲清嘉已经又要昏睡过去,听了姬映的话只摇了摇头,拒绝意味明显。
冰牢中即便是活着,也是死气沉沉没有片刻快活,这样的日子竺云白过够了。她现在只希望能跟着曲清嘉离开这,哪怕生命只剩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