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也大多不想连累家人,只能被驱赶至气候苦寒之地等死。
城门口的一别就是生死永诀。
从中原来的众人听到这里,无不义愤填膺。
天下竟然还有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李仲虔眼神示意亲兵少安无躁,他们是来寻人的,最好别节外生枝。
他只想救回明月奴,其他人的死活和他不相干。
离了沙州,过五烽,穿过八百里荒无人烟的浩瀚沙漠,离伊州越来越近了。
这日,众人在一处被北风侵蚀得坑坑洼洼的土堆下休息,李玄贞派出几名亲兵,让他们分头去高昌、龟兹等地。
李仲虔警惕地问:“为什么派他们去高昌?”
李玄贞以指在沙地上画了几条线:“这里是伊州,这里是高昌,焉耆,龟兹,这一带就是丝路北道,从前王朝稳定,在各地置州县,派兵驻守,那时商道沿途太平安稳,人烟阜盛,后来中原大乱,西域失陷,商道阻隔,如今这些地方大多臣服于北戎。”
“北戎风俗野蛮,以铁血手段镇压各个部族,纵容士兵抄掠商队,这些小国或许因为情势向北戎效忠,总有人还心向中原王朝,毕竟大部分王公贵族都是河西一带的名门望族之后。”
“既然我们要去北戎牙庭救人,不如派人去这些地方探探实情,看看能不能说动他们同我们里应外合,以后共同抗击北戎。”
李仲虔点点头,听明白了李玄贞的打算。
他们深入西域,孤立无援,是得先试着找几个帮手。
一来,以后假如被北戎人发现,可以先逃去这些地方。二来,有这些人的相助,平安回中原的可能更大。三来,自然是为天下计,为朝廷收复故土。
李仲虔并不关心第三点,救出李瑶英后,他会立刻带她回中原。
“还有一个地方,我可能得亲自走一趟。”
李玄贞手指点了点最北边的一个点。
“这里有一个佛国,让北戎的势力无法继续深入,北戎可汗曾败于佛国君主之手,西域各国肯定各怀心思。”
李仲虔浓眉轻拧:“佛国?”
李玄贞抿了抿脱皮的唇,道:“王庭崇佛,他们的君主是位高僧,大约十一年前,他率兵击退北戎可汗,名震西域。”
两年前,李玄贞、李德和幕僚们商讨过收复西域的可能。
当时他们都认定,中原想要收复西域,等同于从日益壮大的北戎这头猛虎嘴里夺食。
此外,西域北边还有一座富庶的国度也不可小觑,他们的君主名声远播,深受百姓敬爱,一声号令,全国上下都能追随他奔赴战场。
李玄贞感叹道:“十一年前,北戎可汗正值壮年,不可一世,所向披靡,竟大败于佛子之手,这位君主天纵英才,若有扩张之心,势必是一大劲敌……好在他是个得道高僧,一心守护佛国,没有向外扩张的迹象。”
“海都阿陵诡计多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顺利救出明月奴。我先派人沿着高昌一路打听消息,若有必要,我亲自出使佛国,向佛子表明身份,请求他施以援手,佛国和北戎矛盾重重,我若以盟约相诱,他可能会同我们结盟。”
“到了伊州以后,假若事情有变,我们各寻出路,若能平安逃出北戎,就在佛国碰面。”
李仲虔这些年领兵打仗,胸中自有成算,虽然对西域了解不多,但是稍加思索就能看清现在的局面,一时心计飞转,权衡利弊,点点头。
李玄贞这一路上都很安分,在明月奴安全之前,他可以忍耐着暂时不杀李玄贞。
等救出明月奴后,他再动手。
……
当李仲虔几人穿过八百里沙漠,一路往伊州行去的时候,瑶英正在往南走。
为躲开北戎小王子一行人,他们连赶了几天路。
天寒地冻,冰封千里,目之所及,一片璀璨莹白,天际处雪峰连绵,山巅云遮雾绕,偶尔才露出一角嶙峋轮廓,绮丽壮美。
昙摩罗伽的苍鹰一直跟着他们,为他们充当斥候,警戒巡逻。
不管是晴天还是雪天,瑶英经常能看见它翱翔于高空的掠影。
这天,她看着苍鹰俯冲而下,落在苏丹古肩头,想起这些天一直惦记着的事,叫来齐年,问他有没有胡商卖信鹰。
齐年回想了半晌,摇摇头:“卖鹰的胡商不少,不过卖信鹰的没听说过。公主也想养鹰?仆可以帮公主打听打听。”
瑶英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心思。
驯养得忠诚的信鹰可遇而不可求,昙摩罗伽和海都阿陵的鹰都是从雏鹰开始驯养的,而且信鹰得熟悉环境才能派上用场,她就算能买到信鹰,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大用处。
她眼巴巴地盯着苍鹰出神,苍鹰立在苏丹古肩头,锐利的眼睛扫她一眼。
瑶英轻笑,掏出肉干。
苍鹰瞥她一眼。
瑶英扭开脸不看它,掌心朝上。
不一会儿,掌心一阵细微刺痛,苍鹰叼走了她手里的肉干。
一人一鹰正玩闹着,队伍忽然停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缘觉掉头往回奔驰,“是流匪!”
众人大惊,慌忙警戒,护卫拔出长刀,摆出战阵,将李瑶英护在最当中,齐年等人飞快爬上大车。
苏丹古回头,面具下的碧眸平静无波,朝缘觉做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