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当初朱绿芸真的下嫁叶鲁部,海都阿陵是不是打算打着朱氏的旗号攻打长安,为朱绿芸复国?
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飞快在脑海里转了一遍。
李玄贞心惊肉跳,冷汗淋漓,一拳头砸在城墙上。
他中了计,他们所有人都被海都阿陵玩弄在股掌之间!
现在北戎兵来袭,他远在凉州,不可能立刻赶回长安,不知道长安那边的情形,北戎会不会直接绕过凉州?
脚步声纷杂,将领们纷纷冲上高塔。
李玄贞沉声问:“我们有多少守兵?”
将领对望一眼,为难地道:“殿下,仓促之下,大约只能召集两千人。”
李玄贞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中杀意翻腾。
“两千人守关,足够。”
海都阿陵这几年经常和瓦罕的其他儿子起冲突,北戎内部争端不休,不可能派出所有主力攻打大魏,他只需要坚守到援军到来。
战场之上,不论敌我悬殊多大,他从未怕过。
将领们心头惴惴不安,但看李玄贞面容沉静,一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霸之气,心里慢慢安定下来,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分头去清点人数。
半个时辰后,哨探赶回来报信:“殿下,河道对岸北边十里处果然有动静!”
秦非后怕不已,从李玄贞看完信到现在短短半个时辰,敌军已经到了,假如这封信送晚一点,他们还有机会准备迎战吗?
他胆战心惊,紧紧攥住刀柄:“文昭公主怎么会知道海都阿陵的谋划?”
李玄贞身子颤了颤。
他也不知道。
她远在叶鲁部,孤苦无依,处境凄凉,察觉到别木帖就是北戎王子,给他送信,提醒他海都阿陵预备分几路大军攻打大魏,让他做好迎战的准备。
他及时警醒,及时锁关,她呢?
她遭遇了什么?
雪夜里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号角鸣唱。
敌人来了。
李玄贞拔刀立定,定定心神,望着黑魆魆的天际处那缓缓靠近的战阵。
他得守住凉州。
唯有打赢这场仗,他才能带兵去救她回来。
……
北戎和关隘守兵的大战持续了半个多月。
不论北戎骑兵如何一次次发动冲锋,城中守军始终寸步不退,坚守在阵地上。
每当守军士气低落的时候,那个大魏太子总是身先士卒、奋勇作战,守军的士气为之一振。
到了第十八天,海都阿陵从金城赶来,骑马登上河对岸的山坡,看着对岸依然傲然挺立在河畔的雄峻关隘,问身后的谋士:“你不是说大魏太子已经身受重伤了吗?”
一个濒死的人能够带着部下撑这么多天?
谋士低着头道:“他确实身受重伤,只可惜当时设下埋伏的人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凉州,没来得及预备毒箭,只备了寻常用来打猎的箭。”
大魏太子的运气太好了。
海都阿陵撇撇嘴,淡金色眸子斜挑:“既然要设伏,就该斩尽杀绝!不留活口!”
谋士没有吱声。
海都阿陵冷笑了一声:“算他命大。”
他曾经想刺杀李德和李玄贞,后来发现风险太大。转而打算在叶鲁部杀了李玄贞,再直接栽赃到叶鲁部头上,不料李玄贞当夜就走了。
说起来还是他自己大意了。
不过李玄贞怎么会提前察觉到北戎来袭?
海都阿陵眉头紧皱。
不止李玄贞,还有金城、萧关、鄯州……他预备攻打的各个重镇都像是提前接到了警示。
他派出几百人假装成叶鲁部人,以文昭公主的名义混进金城,打算出其不意、里应外合攻下金城,这条毒计万无一失,结果当晚金城突然城门紧闭,混进城的人全部被城中一个叫杜思南的人下令斩杀。
还有,本该发兵攻打大魏的南楚、蜀地突然间都变了卦,按兵不动,只有坐拥丰州一地的北齐发兵了。
海都阿陵摸了摸下巴。
到底哪一个环节出了错呢?
只有先想明白错在哪里,才能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吩咐谋士:“你亲自拷问金城俘虏的那个守将,我要知道,通风报信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谋士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