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时代的落幕,这个时代的开启,以哪作为界限?
是第五魔力潮开启的辉煌时代,其意志的继承者劳伦德魂归银枫?
还是浸染之灵袭来,梅拉四大国秩序摇摇欲坠?
仍旧以魔力潮起那一刻,作为标识?
丘玛能想象,那些为了整理历史的学者们会为这个问题争论不休,一如当年讨论梅利亚斯由盛转衰的标志性事件。
但如果跳出事件的局限,将目光锁定於人,试图理清梅拉剧变脉络的学者会发现,许许多多的线都在三位晨曦领主身上收束,八年来,梅拉所发生的大事或多或少都有晨曦的身影。
即便是塔妮娅突然高举魔力觉醒大旗与旧学派体系硬碰硬,泽尼尔下场加速高塔崩塌,也被一些学者怀疑源自晨曦挑动,只不过,这必将是无法证实的猜测了,毕竟就连丘玛问及,得到的也只是“很有意思”的评价。
“您设想过晨曦离开梅拉后会发生什么吗?”丘玛这次将视线投向了塞拉与路禹。
路禹瞥了瞥塞拉,似乎在问,你说还是我说,看到她无动於衷,仍旧在给璐璐剥橘子,无奈轻叹。
“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无论感性还是理性,我都愿意相信,他们能够为梅拉带来有史以来最长的和平时期。但我也必须得说,即便睿智如劳伦德,也难以预测到未来的走向,借用劳伦德笔记中的一句话……”
“认为自己远见卓识洞悉世事者,只是还未被命运亲自鞭笞。”
丘玛深呼吸:“既然您知晓世事无常,不正该留下吗?”
“我更应该离开。”路禹立即回答。
“为什么?”
“我以为,你在晨曦的这段时间,已经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突然,丘玛沉默了下去。
无数学者渴望着进入晨曦领,窥探这处只用了七年便一跃成为梅拉调停人的神秘之地,渴望从这处九阶为主导的领地获得启迪,活用於梅拉。
可是……
路禹问:“晨曦领从建立到运转再到打理,梅拉有谁能复刻吗?”
丘玛摇头:“没有,因为你们构建的并非国度,也非领地,而是……家。”
薄暮眨了眨眼睛,她看到赫萝菈同样若有所思地停下了笔。
作为丘玛的外人,精准地形容出了身为晨曦人朦胧感受到的温暖。
无论他们出身何处,因何来到这里,默默地呵护,包容着每一个晨曦人,能让他们的灵魂与肉体都寻找到归宿的理想乡,一个惟一回应了他们渴望获得安定、温饱的神龛。
“你觉得,哪个阶段的魔法师最危险?”路禹突然抛出了一个不相关的话题。
丘玛认真思考片刻,严谨回应。
“要看对谁而言,如果对普通人,一阶到九阶,区别只在於手段,魔法命中都意味着死亡。”
“对所有生命。”
即便有着诸多的限制,但强大的魔法师仍然可以一定程度地凌驾於秩序之上,这份随心所欲与超然,充满了不确定性,不受控制的行动,只会带来与雪怪现世一般的恐惧。
丘玛皱眉,这已经是孩童都能回答的问题了:“自然是越强大的魔法师对生灵而言越危险。”
“你是对的,但还有更危险的魔法师。”
路禹推开阳台的小门,顺着他的视线,丘玛看到了不远处隆起的“雪山山脉”。
晨曦人别具匠心地在被白雪覆盖的霍古身旁,堆起了一个又一个雪人,以作陪伴。
“是穷极无聊的魔法师,是无处求索难有寸进的魔法师,也是难逃衰朽濒临绝望的魔法师……”
路禹又说:“巨龙焚城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梅拉的巨龙时代,确实流传下不少。”
“你们学者或许会对巨龙的行为有所剖析,得出许许多多的猜测,但无论是法古塔尔还是霍古,他们的回答都是‘无聊’。”
天赋起点极高的巨龙几乎从一开始就站在了所有生灵梦寐以求的终点线上,轻而易举获得的强大力量使他们始终是各族无法小觑的存在。
然而时至今日,巨龙数量愈发稀少,即便是法古塔尔这样的纯血巨龙,有选择情况下也不会想再成为巨龙。
曾经博学多识的巨龙形象也已经与暴戾、喜怒无常挂钩。
他们无聊而迷茫。
向上求索,困难重重,不知路在何方。
寻求欢愉,却感情稀缺。
衰朽步步紧逼,躁抑与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