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辈子最难打的一个电话了,每按出一个号码时手都在抖着。
从五楼摔到了四楼,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的,佣人们说是听到了叫声才知道大少奶奶出事的。
这个电话打几乎让管家的心脏都要跳不起来了,但是他也知道不打不行。
他这老眼昏花的都能看得出来大少爷是非常在意大少奶奶的,拿着电话的手抖得不行,一面催促着司机再快一点,哪怕是闯下红灯也再所不惜,他要最快回到贺家才行。
真的是恨不得这一跤是他摔的,这把老骨头都摔散了也无所谓呀。
电话嘟的两声,那头的人就接了起来。
“大少爷,少奶奶从楼上摔下来了……”
人就算是在表面昏迷之下,也是会有意识的。
叶宁好像陷入了走不出来的黑暗沼泽里,她想要张口说话却连呼吸都是困难的,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着她的喉咙,反反复复的不肯放开,有种割裂般的痛从她小腹的位置慢慢的渗了进来,一直痛到了她的心里,感觉如同万箭穿心,从贺晋年开始跟她说要个孩子的时候,她就有一些不情愿,但是有了这个孩子以后,她又开始期盼着他会来,会跟她在一起使她余生满足快乐,可是她跟这个孩子没有缘份呀……
在一片冰冷与黑暗之中,有个小小的光点慢慢的燃起,从光影里慢慢的出现了一个影子,再近一点是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她看不太清楚这个男孩的五官只能看见他一双眼睛,清澈得好像是纯净的没有丝毫杂质的水,他过来亲了亲她的唇,好像是在跟他道别似的。
“妈咪,我走了……我走了……”
他叫她妈咪,是她的小小贺吗?
她想要伸出手来拉住他不让他走,但是黑暗包围着她,一圈圈的无形的绳索捆着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她拉不住小小贺的手,就看着那双胖胖的小手冲着她挥了挥,转身就往前面的那一团光亮的地方走去,那团光越来越强,强到她睁不开眼睛看不到一切……
医院里,人潮如织。
高大的男人步履匆匆,新年里的第一场雪染上了他的发丝,也染上了那两道紧皱的眉下浓密的睫毛。
行走如风般的快速,快到掀动着大衣的衣角,快到女性赞叹的目光都无法多停驻一秒。
叶宁被送进了手术室里,管家一脸的慌乱,他知道那个贺家期盼的孩子可能是保不住了。
刚刚他就看着他们的大少奶奶如同没有温度般的被送进了手术室里,她的大衣染着血,身上没有伤口那大衣上的血是从何而来,可想而知。
大少爷直接往医院赶,也应该马上就到了。
他要怎样交待呀,在贺家干了一辈子,临了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他老脸都没地方摆了。
果然,他还在想怎么说的时候,大少爷已经来了。
“怎么回事?”这几个字几乎是从贺晋年的牙缝里崩出来的,好好的怎么会在楼梯的地方摔下来呢?
“底下的人听到了声音跑上去看时,大少奶奶就已经跌下来了。“管家低着头,这件事情说起来也不能怪谁,但是却又好像都是他的责任,管家站在那里搓了搓手小声说着。
贺晋年从来没能一刻的感觉是这样的,这样的无助就好像是被扔进了油锅里,然后有被大铲子上上下下的铲动着,烫得连呼吸时喉咙都快要爆炸似的。
从五楼跌到了四楼,贺晋年都能想得出来是什么样子的。
贺家别墅的楼层都挑得很高,所以楼梯也高跌下来会是怎样的,他都不敢想像是怎样的画面,一想到可能出现的结果,整颗心就好像是被攥住了似的,攥成了一小团揪得紧紧的。
手术的时间有些长,叶宁的整个人都飘浮在了半空之中,看着自己躺在手术台上,两腿被架子分开了起来,绿色的布盖在她的身上,整个人都苍白的如同没的温度的尸体般的。
“没办法,保不住了……”
“清理干净一点……”
她嘴角带着一丝凄凉悲绝的笑,她知道再怎么舍不得,再怎么想要留住都是不可能的,贺晋年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配拥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一想到小小贺那双清如泉水的眼睛,她的心再一次的被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