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我讨厌克制自己。”夜色里,他的声线格外低沉,却又不会让人无法听清,“想要什么,我就一定要得到。极限在那里,但我不会停下。我要冲过去,超越它。”
不是每个人都有挑战极限的勇气,也不是人人都敢放纵自己的欲望。当商牧枭说出“我要冲过去,超越它”这句话时,如果说之前我只是有些羡慕他,那从这一刻起,我开始嫉妒他。
嫉妒他的莽撞,嫉妒他的狂妄,嫉妒他耀眼的,无限为本能服务的鲜活生命。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无法成为他那样的人,嫉妒或者羡慕也无法改变我既定的处世观,但并不妨碍我觉得他……闪闪发光。
这大概就是年轻人吧。指腹摩挲着怀里奖杯坚硬的棱角,我有些自嘲地想着,若说追忆青春是衰老的前兆,那我大概要早衰。
商牧枭送我到车旁,替我将奖杯放到副驾驶座。我开车离去时,他就站在路边默默注视着我。
等开出一段距离再看后视镜,他仍旧站在原地,还是同样的姿势。
回到家,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我只好将商牧枭送给我的纸镇……奖杯摆到书架上,与我的一众藏书作伴。
睡前我点开手机软件,找到我们系的工作聊天群,犹豫半晌,还是打下一行字发了出去。
我发现柏格森的直觉概念或许是对的,本能天然便要优于理性。
此话一出,安静的工作群瞬间炸了锅。
苏格拉底座下犬:???北哥??北哥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笛卡尔万年黑:恭喜弃暗投明,传统理性主义的概念本来就是有缺陷的,高度客观并不存在。
笛卡尔万年黑:等等,北芥?你是北芥???你疯了吗??你和董主任两个不是坚定的理性主义支持者吗?
清湾亚里士多德:……徒儿啊!!你万年不出现,一出现就给为师这么大惊喜吗?
反理性先锋:主任,你是清湾大学理性派最后的独苗苗了。
苏格拉底座下犬:点蜡。
清湾亚里士多德:悲泣!!
我没有理会群里的议论纷纷,直接退出软件心安理得的关灯睡觉。
翌日一早,再开手机发现多了很多消息。有宠物医院贺医生给我发来的小狗近况,也有余喜喜小心翼翼私敲我问我发生什么事的,还有……母亲每月一次的,要我回家吃饭。
翻看上一条聊天内容,还是叫我回家吃饭的。上个月的同一天,一个字都不差,简直就像是她专门设置了一个闹钟,每个月提醒自己一次,好让她记得要叫我这个大儿子回家吃饭,避免显得他们太冷漠。
盯着那几个因着机械刻板反倒变得冷冰冰的字,想要拒绝,在床上坐了十分钟,却还是只发出去一个“嗯”字。与上个月,上上个月,往年的每一个月都没有差别的回复。
出门前,眼睛忽然被晃了下。
可能靠近窗户的关系,阳光洒进来,落在书柜中的奖杯上,无论是奖杯本体还是底座上的那颗钻石都跟着熠熠生辉起来,隔着玻璃都无法削弱它的存在感。
太刺眼了。
想了想,我重新回到屋中,将奖杯从书架上取下来,把它锁进了抽屉里。
点开工作群,发现已经无法撤回昨天的发言,我只得重新又编辑一条发出。
冷静下来,我又觉得理性可以了。
众人:????
第20章 什么都不是
在上大学前,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奇怪。
普通都是和不普通对比产生的。不普通的人,也只有在遇到普通人后,才会发现自己有多与众不同。
我永远记得,当卢飞恒得知我十八年来的人生竟全然没有玩乐、没有朋友,只有学习时,那种诧异又古怪的表情——当时觉得是“古怪”,现在想想,他可能是在心疼我。
第一次看商禄的电影,也是在大学,和寝室里的几个人一起看的《逆行风》。不知是不是“雏鸟情节”,那之后再看别人的电影便觉得都不如商禄,还偷偷买过他的海报藏在床底。
卢飞恒也喜欢商禄,经常会和我一道回看商禄的电影。看得最多的几部,都是肉色横流,将商禄的好身材好脸蛋展露无遗的。
我早该留意,我们品味这么相近,他怎么可能是直的。
可惜那会儿商禄虽然也才三十岁,却已经息影退出娱乐圈。留下的作品就那几部,翻来覆去看,看得我台词都会背。
他要是当年不退圈,现在怎么也是个影帝了。
商禄在最辉煌的时候放弃如日中天的演艺事业,转而从商,是不少粉丝的遗憾。不怪那么多人期待商牧枭继承衣钵,进圈拍戏。这无关喜好,更像是一种……情怀。
不过他们父子关系这样差,应该是没可能的了。
“把西兰花吃了。”
安静的餐桌上,严厉的女声打断我发散到天边的思维,拉我回现实。
方形餐桌,四人分坐一边,北岩在我对面,正冲着碗里仅剩的一颗西兰花愁眉苦脸。
他从小不爱吃蔬菜,以前经常把蔬菜留到最后,当着父母面前假装吃下去,其实只是放在嘴里,回房后再吐到窗外。
这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然而我家住在一楼,他窗外就是小区绿化带,母亲那段时间总觉得夏天苍蝇多,寻过去一看,这才将他的招数彻底拆穿。
母亲因他的欺骗而暴怒,冷脸清扫了绿化带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只给他吃素。本是想改正他挑食的毛病,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长再大,对于蔬菜的厌恶仍然刻在他骨子里。
“哦。”北岩勉强地将西蓝花塞入自己嘴里,咀嚼地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