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莫名其妙的难受的厉害，像是被一块儿千斤重的巨石压住，心脏垂死挣扎般的搏动着，每一下都令胸腔紧缩憋闷。

於他而言的特殊，於林明翡而言竟然并不特殊吗？

“天哪，你真的是太傻了。”哥布林摇着头，一副怜悯的态度：“我就知道你这么傻铁定是被林明翡那个老渣A骗的团团转，他也一定没跟你说实话，其实这也很正常，林明翡那种人就是脏啊，从他玩儿游戏的套路就能看出来了，我敢肯定他骗过不止一个Omega了，睡完就扔，拔吊无情——”

“你闭嘴！”夏瞳脱口而出，气到脸色发白：“他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来评价！”

“怎么就轮不到我评价了，他敢做还怕大家知道么？你出去问问，又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哥布林轻嗤一声，“我是看你可怜，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估计回头还帮人数钱呢，才好心提醒你一句——”

“我用不着你提醒！你们剑齿虎才都不是好人呢！”夏瞳怒声道：“你赢不了我才用这些话来打击我——”

“那你被我打击到了么？切，我看你明明就信了。”哥布林说。

“你滚啊！”夏瞳怒不可遏，他刚要再说点什么，这时游戏的直播插件猝不及防的恢复了运行状态，夏瞳及时刹住了话语，他盯着哥布林又看了一阵子，觉得情绪无法平息，掉头就强行退出了游戏。

“茧”的舱门缓缓升起，夏瞳睁开眼睛，回到了现实世界，他却发现那种难以遏制的心痛感却是无比真实的，并不会随着传感器的断联而消失。

他一撑舱门钻了出来，吸了一下鼻子，觉得以现在的状态他无法跟Polaris全队的任何一个人正常交流，於是抱着衣服急匆匆的跑出了门。

索性这个点Polaris的众人都在卧室里争分夺秒的抓紧时间休息，没有人发现他离开了基地，夏瞳在夜风中疾步走着，他将棉服的兜帽立起来裹紧御寒，穿过逆向的人流，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在那块熟悉的“东昇烧烤”的招牌旁边停住了脚步。

夜市繁华依旧，破烂儿却不显得落魄的小吃摊儿一个挨着一个，顾东昇就哼着跟京腔小调，倚在他的铁皮车后方，正在烤两串切开了铺满了蒜泥的茄子，突然被一个人影挡住，那白茫茫的烟气都被顶散了，不由得纳闷道：“做撒子？”

夏瞳把帽子一摘。

顾东昇：“啊，夏大眼睛！”

夏瞳：“......”

顾东昇：“嗐，开玩笑的，夏瞳嘛，我记得，今天来吃烧烤？带钱没？”

夏瞳：“没带。”

顾东昇：“哦，那你走吧。”

夏瞳：“......”

顾东昇看他那张讨喜的小脸儿在寒风中冻的红兮兮的，被欺负了以后鼻尖儿和眼眶也都红兮兮的，像个小兔子，不禁乐了：“哎哟我服了，我不赶你走了行吧，你到底来干嘛的你倒是说呀！”

“我......我有问题想问你啊顾大叔。”夏瞳委屈巴拉的轻声说。

“那就问吧。”顾东昇说：“当然你要问天上一共有多少颗星星这种事儿......我他妈肯定没法儿回答。”

“我不是要问这个啦. .....你不是Zero的爸爸么......”夏瞳咬着嘴角，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是想问，Zero他......他以前有没有过关系很好的Omega？”

“啊，关系很好的Omegaa啊？”顾东昇腾出一只手捏着下巴颏，认认真真的思考：“有啊。”

夏瞳嘴角一垮：“呜呜——”

顾东昇：“他妈算不算？”

夏瞳：“......”

顾东昇倒吸一口凉气：“哦不，他跟他妈的关系不好，那应该不算，别的就没了吧？”

夏瞳：“可我听说......有个很喜欢他的Omega，因为他死掉了。”

顾东昇脸上的嬉笑神色倏地凝滞。

“你是不是在网上刷到什么猎奇的帖子了？”他没有翻动依稀泛着焦枯味儿的茄子。

“没有，是别人告诉我的。”夏瞳摇摇头，心底那种委屈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化作酸涩堵住了鼻腔：“我其实不太相信的，但是又很害怕.... ..万一他骗我怎么办呢？万一以前真的有个Omega跟我一样很喜欢他，然后因为这份喜欢死掉了......那我要怎么办呢？”他说着说着，就抬手去摸眼角，泪花从眼角渗透出来。

“唉。”顾东昇轻轻的叹了口气，从一旁抽了张看起来就很便宜的卷筒纸，递给夏瞳：“先抆抆，这事儿啊......虽说的确是那么个结局，但Zero他真的还挺委屈的。”

夏瞳抆了抆眼睛，又吸了一下鼻子，认真的看着顾东昇。

“其实这件事儿......我是知道的。”顾东昇叹了口气说道：“但是呢我一直没告诉Zero我知道，在他面前也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因为Zero这孩子要强的有点过头了，他就是那种独立到有些自大的Alpha，总觉得自己处理任何事情都能处理得很好，也不善於接受别人的帮助和保护，我也不想打击他的自尊心，破坏他的处事原则，他在国外一个人看眼睛的时候啊，说真的我蛮心疼他的，但是也不能贸贸然地就跑过去找他，我怕我们两个Alpha一言不合就会直接打起来。”

夏瞳：“所以事情的真相究竟是——”

顾东昇：“的确有那么一个Omega曾经很喜欢Zero，是Zero母亲那一边儿亲眷系统里的孩子......唉，其实那个辈分细算起来连亲戚都谈不上，远的要命，勉为其难算个朋友吧，你要知道Zero当时是个多么讨人喜欢的家伙，长得又帅，又名利兼收，有人发疯一样的喜欢他再正常不过了，但是那个小男生有点儿......怎么说呢？说好听点叫偏执，说难听点叫神经病，这跟他的家庭环境是很有关系的，他们那一家子人看起来都不太正常，后来孩子出了事儿就把罪责全怪到Zero身上去了......”顾东昇絮絮的说着当年的事，一边儿摇头叹息，时不时夹杂着几分自己的评价。

夏瞳听得有些出神，随后嘴巴渐渐地抖动，等顾东昇说到林明翡远赴重洋看病的时候，他“哇”一声当街哭开了。

“呜呜哇哇哇，Zero好惨啊呜呜呜呜呜！”

周围吃炸串儿的人都在盯着他们看，顾东昇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布巾把自己的头包起来：“......我靠，你怎么每次来我这儿都要哭的跟死了队长一样。”

夏瞳：“可是Zero真的好惨啊！！呜呜呜呜别人还这么误会他！！我也误会他！！！我是坏人——呜呜呜呜呜！”

顾东昇：“唉......行了行了，你要真觉得他惨，你对他好点儿不就行了？”

夏瞳从那卷筒纸上抽下来一长条，叠巴叠巴摀住鼻子，“噗呲”一声。

“你说得对，我要对Zero好一点儿！”他瓮声瓮气的说道：“我要让他感受世间的温暖，我要保护他！！”

“你保护他？”顾东昇在旁边儿翻了个超大的白眼：“呵！我这么通天的人脉资源都没能保护的了他，就凭你？”

“那是他不接受你的保护......又不代表他不接受我的保护！”夏瞳一抽一抽的辩解着，没什么威慑力，话的内容却很气人。

顾东昇表示有被击败：“行吧，你赢了，你可以去试试看，他接不接受你的保护。”

夏瞳做了几个深呼吸，突然变得坚定无比，握拳道：“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守护Zero！我要给Zero一个充满光明的未来！”

顾东昇在一旁浑然不走心的拍了拍手掌：“哇哦，那你很棒棒哦！”

夏瞳对他的讥讽视而不见，鼓着小腮帮子信誓旦旦道：“我要先让那群误会他的、诋毁他的混蛋们给他道歉！对！道歉！”

“......真是想不到，我干儿子有生之年还会有这样的归宿，让一个Omega来保护。”顾东昇摇了摇头，满脸的一言难尽：“那我只能提前祝你们俩百年好合了。”顿了顿，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冲夏瞳勾了勾手指，夏瞳凑过去，顾东昇报了一串儿手机号给他。

“这是我的手机号，你记住了。”他说：“万一出什么事儿，Zero开不了那个尊口来求我，你可以代替他来求我，我这个人嘛，摘星星摘月亮是办不到，但是跟人有关的事儿......大部分我兴许还能摆平。”

夏瞳笑了起来，点点头道：“我记住啦！顾大叔你真是个好人！那我走啦！！”

顾东昇轻哼一声，低下头，从口袋里摸出那只陈旧的皮夹子，翻出了夹层里的那张泛黄的女人的照片儿看了看，眼神温柔：“好人卡就不必了，我这辈子最不想收到的就是好人卡了，只希望你们这群小鬼都好好的。”他掀起眼皮，望着夏瞳欢快奔远的背影：“对，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