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民可就直说了。”
韩艺行礼说道。
“说吧。”
韩艺昂起头来就道:“小民认为右仆射此举与强盗无异。”
这家伙真是活腻了。
郑善行他们听得双目一睁,一脸惊讶。
刘娥的双腿更是剧烈的晃动起来,一手扶着墙壁,这才让自己没有失态坐了下去。
倒是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一点表情也没有。
长孙无忌道:“继续说。”
韩艺道:“小民读书少,不识大道理,但不管是熊飞犁,还是将要出现的织布机,都是小民创造的,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属于小民。可是右仆射一句话,就让小民将这些东西交给朝廷,这小民实在是无法接受。”
褚遂良道:“这农具有益于天下百姓,朝廷自然得征收,此乃大义与小利,当然是以社稷为先,你怎能只顾自己的利益。”
这要是在后世,韩艺非得喷褚遂良一脸,但是在这古代,他说的还就是道理,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道:“右仆射言之有理,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说不上缴朝廷,只是没有及时上缴而已,但是如果右仆射要这么做的话,那么今后也绝不可能出现任何新式农具了,至少我这凤飞楼是不可能的了。”
长孙无忌道:“你这分明就是狡辩。”
“回国舅公的话,小民绝非狡辩。”
“那你就说个道理出来。”
韩艺道:“小民绝不敢说为了天下黎民而创造这些新农具,小民还没有这么伟大,那么促使小民创造这些新式农具的原因,除了小民的父亲和妻子,还有就是凤飞楼以及话剧的发展。小民当然希望能够有通过这些新式农具,吸引客人来凤飞楼,以及让话剧获得更多人的认同。是这些促使我去绞尽脑汁去设计一些新的农具,如果从一开始,小民就奔着解救天下苍生去想新的农具,那小民肯定做不出来。
可是,如果我一早就将新式农具献给朝廷,那么悬念也就没有了,客人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期待。如此一来,我就失去了创造的动力,我不可能还创造出更好的农具来,因为我知道我创造出来,并不会给我带来任何的好处,这不是小民只知道贪图利益,只是因为每件事的发生都有它的原因,这些新式农具并非凭空冒出来的。
而且,小民也知道大义与小利,故此悬念一曝光,我就立刻将设计图纸公布了。同理而言,百姓种田无非是为有口饭吃,交税是应该的,但是如果有人将他们劳动成果全部拿走了,那他们还有动力去种田吗?这无异于竭泽而渔。”
顿了顿,他又道:“这就是小民想说的。如果朝廷要,小民不可能不给,但是若说是小民心甘情愿的,那也不是,因为小民因此损失巨大,小民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并没有得到小民想要得到了回报,甚至于即便献上了,也就是献上了。就说熊飞犁,朝廷得到之后,也从未夸奖过小民半句,即便谁都知道熊飞犁大大有益于百姓,这等做法真是太令人寒心了,与强盗又有何分别。”
韩艺说的很明确,也没有藏着掖着,就是批评朝廷这种强盗行为。
这一番话下来,就连郑善行、王玄道听得都是汗流浃背。
长孙无忌突然一挥手道:“黄口小儿,胆敢如此,来人啊,将此恶子押下去收监。”
“是。”
那两名护卫又走了进来。
“等下。”
这一次出声的是褚遂良,他朝着长孙无忌笑道:“辅机兄,你这又是何必,我虽不如你,但也非小肚鸡肠之辈。”说着又向那两名护卫道:“你们先退下吧。”
那两名护卫又退了下来,心里也在纳闷,这究竟在搞什么呀,进进出出的。
长孙无忌没有做声,他这么做,无非就是维护宰相和朝廷的尊严,你韩艺一个开青楼,也敢妄加批评朝廷,若给予警示,那别人会怎么想。当然,他也知道,褚遂良一定会阻止他的,因为韩艺肯定还没有把话说完,哪怕这就是强盗行为,但你要这么说,你不等于还是找死,所以,他心里清楚的很,韩艺肯定还有补救之法,他心里也好奇,褚遂良就更加不用说了。
果然,褚遂良一脸好奇的向韩艺道:“你小子是哪来的胆子,竟敢说如此大孽不道之话。”
他觉得韩艺今日似乎就奔着自杀去的。
韩艺不卑不亢道:“这都是右仆射给予小民的胆子。”
“我给你的胆子?”
褚遂良听得一愣,疑惑道:“我几番要拿你问罪,何时给过你胆子?”
韩艺突然问道:“敢问右仆射,是右仆射你大,还是太宗圣上大?”
褚遂良沉声道:“你此言是何居心,这自然是太宗圣上大。”
你问这个问题,不是成心要害我么。
韩艺道:“小民听说当初太宗圣上欲往泰山封禅,而右仆射却进言劝止,不知小民是否听错呢?”
褚遂良道:“是有此事,那又如何?”
韩艺道:“太宗圣上,千古明君,文治武功,旷古烁今,比秦皇汉武更胜一筹,光凭广开言路这一点,前二者均不如也,受天下百姓的爱戴,若要封禅,也乃情理之中,为何右仆射要反对?”
长孙无忌稍稍点头,表情有些动容,他可是李世民的死忠啊,与李世民也是亦君臣亦朋友,是相当尊敬李世民的,听到韩艺这般说,心里当然十分高兴,不免又怀念起李世民来。
褚遂良微微皱眉道:“太宗圣上封禅一事,有诸多原因,一来,天时不允,二来,劳民伤财,三来,有水为患,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理应劝导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况且这与此事有何关联?”
韩艺道:“小民与右仆射都是圣上的子民,按理来说,小民与右仆射的地位差距,应该要小于右仆射与太宗圣上的差距,哦,记得当时右仆射还未是仆射,其差距更甚,既然右仆射都敢冒死谏言,纠正太宗圣上的过失,为什么小民就不敢出言指出右仆射你的过失呢?小民这可都是在学习右仆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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