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子?”
“不要紧的,倒是老爷尚在病着,妾身放心不下。”
周楠一想,荀芳语已经出月,她身体也非常健康,倒不用担心:“也罢,你整日呆在家中也是烦闷,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当初王世贞为了方便周楠读书,买的宅子也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就到。
到了地头,只见那里好热闹,都是搬东西的下人在进进出出,这些人都不认识,显然是徐府里的。
阿九的舅舅余二正缩着身子坐门房边上的长椅上。
一个三十来岁,精瘦的长着两撇鼠须的人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大骂:“余二,好一个淫贱柴儿,你算什么东西,咱们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这中贱民能够来的。奉劝你一句,不要有非分之想,滚吧!”
余二只是抱头不说话。
“嘿,还装死狗了,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就不知道好歹。”鼠须中年人大怒,抬起手朝余二的顶门心拍了一巴掌。
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呢,虽说余二和自己相处得极不和谐,可毕竟是阿九的舅舅,周楠眉毛不觉一扬。
跟随他一同前来的两个道录司的衙役顿时恼了,冲上去骂道:“好大胆子,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青天白日,狗胆占人宅子,拿了送大兴县衙。”
“你们是谁?”中年人哼了一声,满面的狂妄。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位是这间宅子的主人周子木周大老爷。”两个衙役说着话就去抽挂在腰上的铁尺,准备给这鸟人来一记狠的。
“哦,原来是周楠。”中年好象并不害怕的样子,上前朝周楠拱了拱手:“给周举人见礼了,我是徐大奶奶的表兄弟,名字叫黄桃,是大奶奶派过来的管家。”
“管家,我需要什么管家?”等等,这宅子是恩师他老人家赠予我的贺礼,是我周某人的私产,我想让谁做管家是我的事,轮得上那啥徐大奶奶越俎代庖,周楠愕然。
黄桃:“大奶奶说了,周举人出身寒门,怕是养不活家里这么多人口,这里的家家具具她帮买了,以后府上一应开销都从她那里开支。周举人,在下忙得很,你自便吧!”
说罢就朝正驻足看热闹的下人们一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干活。就转身朝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厉声喝骂余二:“什么玩意儿,也想来做咱们徐府别院的管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也配?”
周楠瞠目结舌,不对,这情形看起来怎么好象我是入赘他们徐家?下人、管家都给我安排好了,就连以后日常开销也从徐大奶奶那里出,我只需要拧包入主,出个人就可以了。可是,这房子的户主是我啊,我是那种养活不了家人的人儿吗?
而且,看进进出出的下人起码有三十人,人人对他这个主人也没有敬畏之色,一口一个周举人,简直就是不分尊卑贵贱了。
问题是,自己名义上的岳母这么安排,还真没办法。
我们的周大人心中窝火,沉着脸问:“余二先生,你怎么来这里的,又为何被黄桃打?”
他不问还好,一问,余二猛地抬起头:“狗官。”然后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又将头抱住了。
周楠气得顶心,正要发作。
荀芳语忙道:“老爷,气坏了身子可是自己的,你先厅堂里歇息,妾身进去看看。”
另外两个道录司衙役也道:“大老爷,你歇着,我们去打听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窝头扶进厅堂,喊了半天,一个蠢笨大胖丫鬟才懒洋洋过来烧了水,给周老爷泡了茶。
喝了几口,一个衙役才过来禀告,说黄桃确实是徐大奶奶派过来的管家,至于余二舅老爷则是如夫人叫来管家的。
一个岗位,两人竞争,今日恰好撞在了一起。
事情是这样,黄桃是徐大奶奶的表弟,松江府人氏,原本是个浪荡子。前一段时间在老家和邻居争一尺宽的屋界起了冲突,把人打折了一条腿,又有恼之下放火把人家的房子给点了。若不是因为刚好遇到一场暴雨,还真把人家的屋烧成白地。
杀人放火,杀人放火,纵火犯可是重罪了,受害者自然不依把他告到了官府。
官府畏惧徐家的权势,可事情出了又不能不办。没办法,就派一个师爷去暗示黄桃快跑。等过得几年,风声平息再回家。
于是,黄桃就到了京城,寄食在相爷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