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得体的朱色纱衣,内敛素色云纹裙,绕腕跳脱颇显灵气,红绸环带走肩肘披。头顶反绾髻,穿耳附灵珠,粉黛姣眉之下,一双澄碧的杏目楚楚动人,又似秋水般清澈。纤细高挑的鼻梁下,绛唇贝齿相得益彰。
这位钟婕妤名唤夙瑶,年方十七,乃是北离范阳郡主,安离信州之战时随同纳币一道进贡给了北安天子,入宫之后更是以冷艳闻名,虽然深受恩宠,却屡屡不得册晋。
又饮了几杯,在宇文欣授意下,钟夙瑶捻捏起碎玉杯,尽显母仪的致起谢来:“此次本宫能够安然返京,全赖公子足智多谋,一路奔波未尝言谢,如今长安在望,欣喜不已,特以简宴相款聊表心意,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虽然是一番华丽的场面话,可是这钟婕妤的声音着实悦耳,颇有些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韵味,若是寻常人听了,必然会陶醉其间,就连朱离等人都不由得怔了一下,可是徐衾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
在这个柔美的声音里,徐衾依旧听出了一丝异样,口中虽然说着欣喜不已,可是字里行间渗露出的情怀却是与之全然相反。
那种感觉很怪,却又让人捉摸不透,妃嫔敬酒只是出于形势,平头百姓自然不可有过多回应,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尴尬,这个道理徐衾是懂得。
徐衾并没有回话,只是作势回敬了一杯蜜汁茶水,便低下头闷不做声的扮起哑来。
酒至半酣,钟婕妤的面上泛起了微醺醉意,一双美眸望向低头不语的徐衾,柔声问:“本宫入宫之前也曾在江陵客居过一段时日,那里的大姓之人也相识不少,但不知伊公子身属哪位家主之后?”
钟夙瑶冷不防的这么一问,正在与宇文欣把酒言欢的朱离和焦绰登时心中一惊。
出乎意料的是,徐衾却并没有显出惊慌之色,反而从容的回答:“小民世居陵内,虽为富户,祖上却并未涉身官场,父辈曾有一二人投身行伍,也并未立得奇功。父亲伊劭蒙祖上眷顾,常往来于南北通商,一直以江陵富户自居。”
“原来是世商之子。”自古以来常说无商不奸,所以在那个年代的商人无论再怎么富庶,地位相对官宦名门都会差上一大截。
而所谓的世商,则是有些官脉扶持,世代以通商为业的大户,虽说比前者地位稍稍高了那么一点,但仍然不太受那些所谓的上层权贵待见。
在钟夙瑶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几分蔑视,但碍于救命之恩,又不好表露的太过明显,随意逢迎两杯之后,钟婕妤便推说不胜酒力下了宴席。
看着这位天子宠妃离席而去,宇文欣颇为尴尬的举杯赔礼:“这久居宫内养尊处优惯了之人就是如此轻慢,平日里对本卿也是一般,还望伊兄莫要见怪。”
徐衾并没有太过在意,眼下这个尴尬的境遇,自己设定的出身确实有些不入主流,倒是有一件事情让他很是好奇,那就是经过短暂的接触之后,这位天子的女人反馈给徐衾的信息是:她对自己并不待见,反而还有些许莫名其妙的反感,刚刚借着醉意体现的更是尤为明显。
“算了,不去想了,想来日后也没什么交集,在意她做什么?“徐衾暗暗寻思着,将这尴尬的一幕暗暗压在了心中,抬手举杯,淡笑着与太府卿大人继续把盏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