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的皇帝高珏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但弑父欺兄,就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想方设法纳入后宫之中,禽兽行径着实令人发指。依表象看来,乱象横生的北离似乎是趁虚而入的绝佳之选,可是仔细想来,现实却并非那么简单。
论兵力,即便是强盛之时也绝非北安敌手;论疆域,不足北安江山半壁;论地势,北起朔州,南止光州,此间沿线处处受北安宇文氏压制。
去年冬天在信州发生的那场由北离卢龙王高瑛发起的东征简直堪称史上第一闹剧:高瑛自信州集结大军十五万,妄图入寇义州,却被北安名将宇文豫,也就是那位湘州之战时与徐衾博弈的悍将以五万重甲铁骑给杀了个落花流水。
高离军败退时的路线迤逦百里,落得个主动寻衅挑战,最终纳币求和的结局,被时人从北地笑到了江左,由此可见离安两国实力真真是无法比拟。
除此之外,还有令一个最为致命的原因,就是高氏一脉自建立离国之前便有着让人头疼的隐性精神病史。
恰好这北离明帝高珏又是个极难控制的主儿,这位兄台喜怒无常人尽皆知,最善长的便是出尔反尔,权臣宰辅说杀便杀,要起命来毫不客气。
北离当前的政局与大兴相比惊人的相似,徐衾很明白,如果自己现在入高离,无异于下了刀山再进油锅,至少在羽翼未丰之前,断然不能妄图觊觎。
而长江下游天门郡隔江相望的北安,国力不仅高于北离和大兴,朝堂也相对明朗,虽然看似无懈可击,可其中纰漏只要稍加尝试便自然会图穷匕见。
正因如此,北安自然而然成了徐衾逃亡的绝佳之所,虽说身为少帅之时徐衾曾斩杀宇文缨,挫败宇文豫,可是只要自己隐姓埋名多加小心,隐瞒些时日应该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兵法有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与湘州之战如出一辙,徐衾再次开始了一场豪赌,这一次,赢了便有了报仇雪恨的筹码,败了也不过是赔上一条性命而已。
春秋易变,世事无常,长安天下曾是徐衾最为仇视的境界,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如今却成了自己的逃亡之所。
孤舟一路顺水而下,沿途的江山画境虽美,却没人有心思去观赏,对徐衾而言,潜渡到那片陌生的土地之后会是一番怎样的境况他并不清楚,也不想去加以猜测。
他只知道在到达北境之前,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仇恨是支撑人心最好的动力,徐衾面上波澜不惊,袖子里的拳头却紧紧的攥着,一双微微凹陷却不失敏锐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舱外。
“当我徐衾再次踏上江左大地的时候,便是陈氏国祚倾覆的日子!”
徐衾暗暗盟起毒誓,他坚信自己不会就此沉沦,正如后世那句诗词所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便逢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