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个「们」呢。
......
大概是江哥哥和初愿妹妹偷偷约出去吃肉蟹煲的行爲太过令人发指,在受到小伙伴的强烈指责之后,江行烨终於失去了打游戏的热情,拎起手机就提前回了家。
兜里还揣着一个土黄色的莎莉鶏充电宝。
这是初愿在上楼睡觉之前硬要塞给他的,站在楼梯上,表情积极的就像是推销自家瓜甜的小王婆:「你拿着,快拿着,我这个充电宝是三万毫安的,还是满电,可以充很久,你快拿着。要是等会儿你的手机又没电了,我又不在你身边,那你怎么办?居安思危,你平时还是要准备点东西防身才好。」
於是少年就这样揣着一个三万毫安的充电宝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了家中。
如他所料,他到家时,其他人都已经睡了,大厅漆黑一片,连一盏留於照明的灯都没开。
配合着大铁门打开的吱呀声,就像一个吞噬人的黑暗大洞。
江行烨记得以前,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家里都是习惯在最后一个人回家前把一楼的灯留着的。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出省参加比赛,半夜才被教练送回家,只要看见客厅里的灯光还亮着,那么哪怕是比赛输了,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但是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的灯就渐渐的不再爲谁而留了。
有时候晚上回到家,看见客厅还亮着,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因爲这意味着接下来就会迎来一场三堂会审,彻夜无休,
……
男生打开门,一边换鞋,一边按开客厅的灯。
有些年头的灯管在头顶上方发出「噌」的一声,而后吊灯连同着壁灯都一齐亮起来,光明瞬间充斥了整个客厅。
他直起身,刚刚抬起眸,视綫就情不自禁顿了一下。
前方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刚才一直隐匿在黑暗里,一动也不动,所以江行烨根本没注意到他。
而此刻灯亮了,四目相对,男人蠕动了好几次嘴唇,却始终没有开口,似乎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开场白才好。
气氛一下子从相对温和的寂静变成了有些唬人的死寂。
江行烨嗤笑一声,觉得这场景竟然莫名有些好笑。
说不定还可以拿去给初愿当漫画素材。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沉默良久,男人终於开口了,语气里有努力填补的温情,但大概是太久没用这种态度跟自己的儿子说话,寥寥几个字,竟然显出了浓浓的生疏和尴尬。
「去网打了会儿游戏。」
「……你也不要总是天天跑出去打游戏。」
江父顿了一顿,补救道:「家里又不是没有电脑。」
少年抱臂倚着玄关,没回答,眼皮淡淡地垂着,神情里充满了「你究竟要说什么别瞎几把讲废话了」的冷漠。
江父明显看出来了。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也不打算跟自己儿子绕了,直接道:「今天,你王教练打电话给我了。」
江行烨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依旧扯着唇,没说话。
「他问我,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归队。」
「……」
「离奥运会只剩下一年半的时间。他说,你要在再不回去训练,就真的来不及了。」
「……」
「江行烨,你不要每次都是这个态度。王教练花了多少心血在你身上想必你自己也知道,你这样非暴力不合作,硬拗着不肯归队,我你倒是狠狠报复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也辜负了你的教练和队友。」
少年淡淡扯了扯唇角:「辜负就辜负。」
「江行烨,你不要开玩笑!」
「我没那么闲开这种玩笑。宣布退役就是退役,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在报复谁,更不是在赌气,我没跟你说么,我就是拿不了枪了。」
「你个逆子……」
江父被他激的又要发起火来,然而手掌还未落到桌面,视綫就触及男生平淡的神情,最终还是只能用力收紧,整个人頽然地靠回沙发上。
好半晌,才有沉闷的声音响起:
「行烨,我不打算跟你陆阿姨结婚了。」
江行烨微微眯起了眼。
「只要你愿意归队,我……我答应你,这辈子都不会跟你陆阿姨结婚。」
「怎么着,您这是来威胁我来了?」
「不是威胁。」江父揉了揉眉心,神情疲倦,整个人都像苍老了十来岁,「行烨,我是真的不希望你因爲一时意气毁了自己的半辈子,你现在还年轻,你不会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等你以后长大了,你就会明白,跟我赌气,贸然就决定退役,其实这是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啊。
一时意气。
年轻。赌气。贸然。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真是些足够冠冕堂皇的词。
他轻笑了一声,抬起眸,漆黑的眼睛里全是嘲讽:「爸,如果您没听明白,那我最后跟你说一次。」
「我说我退役,不是因爲赌气开玩笑,也不是在报复谁,我不是你,我暂时还没有那么幼稚。」
「我宣布退役,仅仅只是因爲,我已经拿不了枪了。」
「拿不了枪的意思你明白么。」
「不是不想打、懒得打、打烦了,而是枪在我手上,它就是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