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为了什么,觉得不舒服是事实。
又过了两天,叶倾还是抽时间到了医院,趁程前停车率先进了大楼。
vip电梯对面的玻璃吸烟房,一个白大褂女人在吞云吐雾。她烫着时髦的发型,一手揣兜一边把红色烟蒂送进嘴。
很醒目。
那女人抬头,突然看到电梯这边,又狠吸一口,阴鸷的不行。
程前停好车来找叶倾,正迎上那目光。“先生!那女的在看你,让人毛毛的。”那可不是什么爱慕的眼神,倒像随时会拔刀见血。
叶倾冷冷应了句‘不认识’。
电梯到了,两人踏入之际却听谁大喊了声。“叶倾!”
程前定睛一看,就是刚那个白大褂!
“还记得我吗?”她来到二人面前,目光狠毒更甚,里面像有一枚跳动的火焰。
叶倾的眼角微微下垂,口气自矜而冷淡。“没有印象。”
难道真是以前的烂桃花?程前在心里挠墙,正准备随先生步入电梯,对方的一句话却把他们钉在原地。“那你还记得两年前吗?橙湖民政局,我们在那见过面。”
橙湖民政局?
又是个不可碰触的重磅炸弹。当年就是在那,谢南星逼叶倾和她登记注册。
他猛然卷起长睫,目光如炬朝她视来。“我必须记得?”他注册的地方知道的人太少了,为谁而来已经一目了然。
万雪琪被气笑了。她笑的放荡,眼眶微湿的望天,复又看他。
“必须记得?结婚的地方都能忘。你这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甚至怀疑你有没有心?”叶倾可以不记得,万雪琪却永远记得。
那天的他满脸不耐,签字一结束就把阿星带走。在领证还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阿星献出自身一半血,差点再没能醒来。
她大声质问躺在床上虚弱的阿星。“到底值不值得?为了个不爱你的人奉献一切?你不是结婚了吗?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他在哪?他在陪自己心爱的人!你是不是也该清醒了!”
而那个傻乎乎的女人怎么答的?
“可是,我爱他啊。”阿星唇角勾起发自内心的温存的笑。“爱到不想把他让给任何人,只有我自己嫁给他才能放心。雪琪,你以后遇到这样的人就会明白的。”
她明白个鬼!她只知道谢南星在杀死自己,一步一步走向灭亡。而那个男人从头到尾不知情。
叶倾生平最恨的就是被挟制,偏谢南星就是其中一个!
这个人让他瞬间忆起当年的被迫,叶倾冷下声音。“还有事?没有的话失陪了。”
电梯徐徐开启,程前追随叶倾走入其中。
万雪琪没追进去,她就站在那冷冷看着,眼球上的细小血管像随时会崩裂。“原来如此,原来你是个这样的人,心冷似铁一个人,我真替她不值!”
电梯即将关闭的瞬间,一只手像大伞一样撑在按钮上。叶倾踏在边缘,居高临下,眼中尽是看穿一切的讥讽。“进正题了吗?”
他就知道!
“按兵不动这么久开始忍不住了?”谢南星果然不会轻易和他结束的!别墅里的收拾东西都是装腔作势了?这份认识让叶倾莫名的四体通泰。
“你是她什么人,先锋?如果是的话请你转告。要回就自己麻溜的滚回来,要走就滚的远一点,别让我看到。我没时间陪她玩你跑我追!”叶倾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处语病。
他已经大铺大张的订婚了,如果谢南星真的回来,还能回到哪去?他背后哪还有她的位置。难不成他还会让陶妍受委屈不成?
叶倾的话成功让万雪琪愤怒抵达了峰值。“你简直不是人!”她气愤难当,巴掌扬起又被程前及时捉住了。
“放开我!”
示意程前甩开她的手。叶倾转身,不想再多言。
泪未干怒未平,心疼让万雪琪呼吸不畅。
程前也不知道这个女医生到底在不甘什么,她一把抓住即将合上的电梯,表情狰狞而疯狂。“叶倾!我诅咒你,诅咒你这辈子永远得不到真爱!永永远远,孤独终老,了此残生!”
叶倾眉心一跳,心脏莫名跟着瑟缩一下!
程前赶紧上前推开她,愤声指责。“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有病吧,怎么上来就咒人!趁我发火前赶紧走!”
医院人来人往,就算vip贵宾人少些,还是不少人在打量。
万雪琪被推了出去,她也再控制不住满腔的悲愤,抱头痛哭出声。“该怎么回来?你他妈倒是告诉我怎么才能让她回来?你知不知道她不在了……谢南星那个蠢货死了你知不知道?她不在了啊……你这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混蛋……”
眼前似乎晃过什么,万雪琪的白大褂被一只手狂暴捏在手中。
“你再说一遍!”他深眸眯着,似乎在蕴量什么,大有山雨欲来之势。“你刚才说什么?如果有一个字敢欺骗,我会让你尝到什么叫后悔被生下来!”
男人话里结满了冰珠,危险气场全开,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情绪濒临极限的症候。
万雪琪无视了他的暴风之怒,惨然一笑。“我骗你什么?骗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程前赶紧上前,又朝周边警觉的看了看。“先生,这女人疯疯癫癫,话不能全信!小心有记者。”先生身份矜贵,如果有心挑拨逼他失态,从中捞好处也是有可能的。
“我当然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会信!如果离个婚就要死,那这世界该死的人未免太多。”
叶倾从来没想过,如果某天听到那女人的死讯他会怎样表情!是该愤怒还是欢喜,他一次都没这样假设过。
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死呢?她舍得死?她爸都那德行了。她在自己身上一点好处没捞着,会舍得就这样去死?
半晌之后他冷冷一笑。“是谢南星让你来传话的吧?她怎么说的?是自杀还是怎样?你告诉她。不管你们的计划是什么,都和我无关!既然已经签字,就别再搞这些小动作,难道她以为玩一哭二闹叁上吊的伎俩,我叶倾就在乎了?”说完这句话他骤停的心复跳起来,更像说服了自己一切只是回归正轨。
她和他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一直都只是她姓谢的在强求罢了。
“先生,您别再说了。”因为那女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没法形容的地步!
万雪琪难以置信,也替谢南星深深感到绝望!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是奉献也是自取灭亡。
“你不在乎她,你当然不在乎她,你最好一点点都没在乎过她!”她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眼眶通红,咬牙切齿也寸步不让。“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世上再无谢南星,心里有那么点后悔时,你可别哭!”
叶倾会后悔?会为了谢南星哭?程前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两年谢南星在先生身边过的什么日子,他比谁都清楚。那个可怜的女人,在先生心里恐怕连个鸡都不如吧,鸡还收费呢。
到底算什么呢?这段时间先生的行为虽然比以前怪,起码还是理智的。也许他只是单纯的厌恶这样平淡结束?
叶倾抿着唇,对万雪琪的话看似不屑一顾,要笑不笑的。
气氛趋向冷淡,程前骤然想起那叁个月没直播过的平台,还有这女人完全不合理的疯癫!他脸色凝重,忙把两人分开,这次电梯门真的阖上了。
梯镜中男人的容貌俊逸出尘,脸色却一言难尽。
电梯缓缓上升,程前听到了叶倾的声音,似乎呼吸急了些?
“她说谢南星死了。”在说到‘死’字时,男人不自然的停顿一下。“你相信?”
程前的唇张了又张,无数次,却什么也没说。
按说谢南星应该不懂以死相挟的手段。但这两年先生的冷暴力会不会让一个人改变?何况当年拿捏着陶妍要她的血,逼先生结婚的事她也不是没做过。
程前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万一谢南星真的如那女人所说……
“也许这次真是她设计的?她不肯放手,偏拿您没办法所以以退为进?”他小心的遣词造句,就怕触到叶倾的逆鳞。
男人深凝如海,望向不停跳跃的电梯灯。
那女人说世上再无谢南星……当听到这句话他是有片刻迟疑的,可瞬间就被推翻了。那女人怎么会舍得死呢?
他记得那天她抱住他。说她爱他,爱他很多很多年。她认识他才几年?虚情假意到让人寒毛冷竖。
男人勾起冷笑。
喜欢作就让她尽情作个够!倒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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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的季叁少与冬夜举行盛大婚礼,叶倾携着陶妍同行。
宴会上政商名流云集。
整座大厅布置的如梦似幻,正中央有棵百年老树。树下秋千被暖风催动,极轻微的摇晃着,落在地上的红叶被气流卷起来小小几寸,又再次轻轻落下。
在例行寒暄的结束后时间到了,大厅灯全灭。紧接着两排月灯依次亮起,新人甬道的花砖上喷出烟雾,一对新人就此走出。
现场仪式弄得挺感人的,一时女伴们纷纷拭泪。要不是事先知道底细,叶倾都不知道季筠能装的这么感性。
陶妍枕在叶倾胳膊上,眼中浮起梦幻的期待。“叶哥哥,我们以后的婚礼会是什么样?”
“你喜欢的。”叶倾抿唇,视线定向那对新人。
谢南星也问过他同样的话。
晃金铃一样的光线,浅绿巴掌大的叶子。细碎的微风里,她轻轻挽住他的手,婉转小心的问着。
‘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婚礼?’
“不可以。”记忆中的他和现在的表情重合了。他毫不留情挥开那只手,还有谢南星变得僵硬的笑。
原来他都记得。
仪式结束后陶妍去补妆。叶倾一人来到开放阳台,寒风拂过,微阖的眸子宛若含着一方深湖。
没一会,又是几人走到阳台另一角吹风抽烟。
也许是夜太静,也许是叶倾站的位置太偏,又或是那几人就没意识到这么冷还有谁会呆在阳台,聊起天来肆无忌惮。
“你注意到没有?今天叶家那位带来的……”
“你也看到了,不就是他半年前订婚的那个小未婚妻。”干巴巴的,除了脸蛋还算可爱,毫无看头。
“咦?他订婚了?那之前那个呢。”
“哪个?”
“你不知道?叶家那位两年前就结婚了。我有个朋友和他老婆住一个别墅区,有时候会看到他去哦。”
“真的假的?看来那个所谓的老婆已经完蛋了嘛!不然哪轮的上那小姑娘。”
“你说是不是那小姑娘搞的他们离婚的?还挺狐媚。”
叶倾冷冷一笑。
这些所谓的名流政商,多起嘴来和长舌妇也没什么区别。
“按理说不会吧。那个所谓的老婆我有她动图,比那个小姑娘……”他用手势,做了个凹凸有致的形容。“好多了!哈哈哈……啊!”
斜飞来的长腿一脚踹翻男人接下来的昏话。叶倾的眼犀利冷寂,威慑性十足。
“谁啊?”
被人这么踢了一脚肯定要发怒,然而在看清来人后却被猫叼了舌头。“哎!叶先生,好久不见。”他讪讪地,想着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旁边几人看到这幕尴尬的很,被迫上来寒暄。
那人乘机想爬起来,却被那名家手工的皮鞋踩得起不了身。
旁边几人见情形不妙脚底抹油,一时气氛冷到极点。
叶倾无甚表情,只在眉宇间透着隐隐的怒色。“图!”
“什么图。”男人还想装傻。
他眸子一眯,脚下使劲。
生理的剧痛逼得男人额头浸出一串冷汗,偏他理亏不能轻易吵吵,赶忙翻开手机相册举到手顶。“嘶……松开松开,图在这。”
叶倾接起,屏上亮起的光反得他容貌一片静谧。
画面中是她专注按摩人头麦的动作,很认真……也很温柔。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动图,明明再正常不过,却被说的那么不堪。
叶倾安静看了几秒,操纵着手指划过,相册被清空。
男人张大嘴,却见黑夜中宛如流星一点,刚还在叶倾手里的手机,已经飞向楼下蓄水池。
叶倾收回长腿,转身进了大厅。
留下男人风中凛乱的身影。一时也想不明白,说正热乎的新宠他不生气,说他已经下堂的前妻反倒发飙了?
人心真是难测。
……
霓虹侬丽,夜色正喧。
程前伴着叶倾一脚踏入酒吧,雷声轰鸣一样的音乐四面涌来。彩灯在舞池摇晃光怪陆离,昏暗光线下,男男女女扭身顶胯,胡乱摇摆四肢挥霍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