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念真人忽地将手中的药瓶狠狠砸到地上,药瓶碎裂,细的瓷片溅到长情的腿上脚背上,瞬间划出了血痕。
无念真人一副气得缓不过气来的模样,扬起巴掌就要朝长情脸上打。
可终究他的巴掌都落不下去,而是气愤地问长情道:“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错!?”
长情看着气结的无念真人,重新低下了头,沉声道:“徒儿不孝。”
“你以为为师保你安安然然从长到现今成婚娶妻容易吗!?”无念真人却是被长情这一声诚心的“徒儿不孝”给激怒了,一把揪住了长情褴褛的衣裳,将他一下又一下用力往石壁上撞,一边撞一边吼道,“你好好地过你的日子不行!?为何非要去碰那些个封印!?为何非要逼得为师亲手将你困在在锁妖崖不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为师很为难!?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为师很痛苦!?”
“师父,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做就可以选择不做的,就像我这身体里的一半妖血,不是我不想要就能不要的。”面对无念真人的盛怒,长情却是异常冷静,他没有逃避无念真人的问题,反是又抬起头来直面他,直视他的眼睛,字字句句清晰道,“我知道我让师父为难让师父痛苦了,可师父你从收我为徒的那一天起就知道终有一日你我师徒会成为敌人不是吗?就算你我都不想面对,可始终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闭嘴!不许了!”无念真人很激动,激动得面色都变得苍白,显然他很听不得他们会为敌的话。
可长情却没有闭嘴,他依旧在:“师父,我是人,我也是妖,人世得到的已经太多太多,可妖界呢?妖界纵是有过有罪,可已经七千年过去,他们被困在妖界里整整七千年,早已经足够赎罪,可若是他们本就没有罪,这七千年的苦难与折磨,对他们而言又算什么?”
长情得平静,可他的心却宛如被人用刀削着,痛苦煎熬。
眼前人是他的师父,从他破除第一个封印的那一刻起,他注定与师父要成为敌人。
他害怕这一天,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一天。
他身体里的一半人一半妖的血曾让他两难,但最终,他选择直面他身体里的这一半妖血,他的母亲是为了妖界而来到人世,因此才会有他的存在。
那,他就要帮母亲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师父,将我逐出师门吧。”长情微吸一口气,道得沉静,“在望云观,人妖总是殊途。”
“你这个不孝弟子——!”无念真人陡然大喝一声,拳头朝长情面门直直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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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下午点以后,应该是这个时间
☆、426、长情得救!【二更】
长情不闪不躲,甚至连眼睛都未眨。
无念真人的拳头已然碰上他的鼻尖,可就在这一刹那,他的拳头忽然一转,擦着长情的颈侧砸到了他身后的石壁上!
“轰——!”一阵山石碎裂的闷响,只见长情身后的石墙在这瞬间之间往后凹陷成了一个大坑,无念真人的手就停在半空,喘息粗重,身子气得发抖。
掌门无道真人不在旁看着的时候,他始终对他的徒弟下不去手。
“咳咳——!”就在这时,无念真人突然咳嗽了起来,使得他不得不收回手捂住自己的嘴。
可尽管他收回手捂上嘴的动作足够快,长情还是看到了他嘴角流出的血。
“师父!”长情陡惊,急切地唤了无念真人一声,同时挣动一直老老实实不动的身体想要查看无念真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师父的身体一向健朗,怎么会突然咯血!?
无念真人并未理会长情,他用手抹了一把嘴角,再将手拿开时嘴角的血已被擦净,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师父你怎么了?”长情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眸中尽是慌乱之色。
“啧啧,你子还会担心为师啊?”无念真人却是哼哼声笑了,与前一会儿怒不可遏的他判若两人,“你不是应该盼着为师快些死啊?”
长情不话,只是定定死死地看着无念真人。
“为师的馍馍啊”无念真人忽又怜惜地轻叹一声,抬起手抚上长情的脸颊,一边抚一边道,“你可还记得为师而今多大年纪了?为师而今已六十,随时都有可能两腿一蹬离开这个人世,离开你和阿风,届时为师不在,谁人来护着你?”
看着满眼慈爱与怜惜的无念真人,长情只觉心很沉重,“师父,徒儿早已长大,早已可以自己护着自己,不用师父还像徒儿儿时那般操心。”
“可是为师总想着要为你们这两个崽子操心怎么办?”无念真人又是轻叹一声,将手从长情脸颊上收了回来,依旧是怜惜道,“好好地留在这儿吧,只有这样,为师才能保你不死,就算你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这个锁妖崖今后都会是你的家。”
“好了,今日是寒,午时已经到了,为师该走了。”无念真人完,没有再看长情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长情看着无念真人清瘦的背影,心里是一种不出来的滋味。
他若只是人,而今就不会让师父这般痛苦,他若只是妖,也如此。
只是,这世上的事情从没有假若,他也无从选择。
看着堂亮的山洞口,听着外边呼啸的崖风,长情隐隐瞧着被崖风卷进洞口来的细碎雪花,想着无念真人临离开时的话。
下雪了,南云梦居然下雪了。
今日是寒。
他的萤儿,可还好?
没有他在身边,萤儿过得可还好?
他过要接萤儿回家的,他们还要一起等着孩子生下来的,可如今——
长情低头看着覆在自己身上将他束缚在这山洞内的银色封印,突然间他用力挣动身子,力量之大震得整个山洞都震荡了起来。
可无论他怎样努力,他都无法挣开他身上的封印枷锁,他左手腕上的幽蓝手珠亦是明明又灭灭,就好像不稳定的力量迸发不出来一样。
“啊啊啊——!”终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长情大声嘶喊出声,荡在山洞里,和外边呼啸的崖风融在了一起。
走在崖边的无念真人听得长情这一嘶喊声,脚步微顿,依旧是头也不回,迎着这百年不遇的雪,离开了锁妖崖。
约莫一个时辰后,不停挣扎的长情终是停了下来,仿佛精疲力尽了一般。
他身上新的鞭伤因为他不断挣扎而迸裂开,皮肉外翻,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