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国家,牺牲一个女子的幸福,似乎天经地义,谁又会在意那个女子的想法呢。
当初容常曦只觉得这些男人不可理喻,如今却想轻松地又一次将叶潇曼给推出去……
“这不是压在一个女子身上的问题!”容常曦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我、我也是女子,若我是叶潇曼,我如今会同意的。就好像……将来,若是父皇要我去和亲,我、我应当会去的。”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但也深知眼下只是说的轻松,可到头来,自己很可能还是会想办法临阵逃脱,于是便更加心虚了。
容景谦很怀疑地看着容常曦,但没仔细讨论这个话题,毕竟此时在大炆人的心中,他们有吕将军,有边塞十三镇,有老将若干,怎么可能好好的需要送公主出去和亲。
他只道:“敬贵妃娘娘的爷爷是三朝元老洪太常,父亲如今是礼部尚书,叔叔是大理寺少卿,亲哥哥洪平,乃是贺州的驻军指挥使兼平远大将军,去年年底战死沙场,便由敬贵妃娘娘的亲弟弟洪安给顶上了这个位置,只是当时父皇并未想到安抚洪家的法子。”
容常曦惊讶道:“就因为这个?就把颢然猎场给二皇兄?”
“还有叶潇曼,还有二皇兄即将出宫,洪涛与孟大人更是旧交……”
容常曦听的头痛,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总之就是因为敬贵妃家的人,还有二皇兄之前吃了一些苦头,所以父皇打算犒劳他,顺便安抚他那一派的人!”
容景谦看着容常曦苦恼的样子,道:“看来三皇兄并未答应皇姐的请求。”
容常曦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的?!不对……我大摇大摆的去,你知道不稀奇。但你总不至于连我求他什么都知道吧?!”
“一猜便知。”容景谦道,“牧马场。”
容常曦咬了咬嘴唇,道:“三皇兄说的也有道理,我想的太过简单,这件事,并不是他一人归还一个小小的马场就足够。”
容景谦道:“嗯,他归还未必有用,但不归还,必然无用。”
容常曦一跺脚,恼怒道:“合着你是来同我说三皇兄的坏话的啊?!三皇兄有他的考量,我可以体谅!等再过两日,我再去找他谈谈,或许他就改变主意了。”
“不可能。”容景谦斩钉截铁地道,“你可知如今居庸关外最大的猎场与牧马场是谁的?”
“……反正不是三皇兄的!”
“是魏国公的‘苍和猎场’。”
苍和猎场与牧马场,容常曦略有耳闻,却并不知猎场的主人是兰妃的生父,三皇兄的外公,魏国公葛信。
☆、打架
容常曦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摇头道:“不会的,三皇兄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同意……”
结果连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不是因为这个, 还能是因为什么?
若三皇子起表率作用, 将自己的小牧马场还回去,那简直就是在打他外公的脸。
容景谦冷眼看着她, 容常曦看他这样子便来气, 道:“即便真是这样,三皇兄也没做错什么, 大家都还未意识到此事的严重。”
“三皇兄不如我吗?”容景谦忽然道。
容常曦瞪大了眼睛:“什么?”
“连我都能想到,父皇与三皇兄, 又怎会想不到。”容景谦道。
这下容常曦还真是无话可说了, 她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道:“可三皇兄向来分得清轻重, 牧马场牵连的是大炆的命脉……”
容景谦不语,容常曦想到这一战要有多少烽火连天,血流成河, 急的几乎要咬破嘴唇,虽然上一世他们在东睦猎场, 最后实质上也并未受太多影响,可她毕竟是个公主,若这桩失败的战事可以提早避免, 她不能置之不理,何况现在有许多事已在悄然改变,她根本不能保证,两年后的阿扎布还会被姜帆和容景谦击退。
万一没有呢?
她不敢去想。
容景谦道:“也不是没有法子。”
“什么?!”容常曦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我就知道你聪明,你快告诉我!”
容景谦道:“魏国公夫人已去世多年。”
容常曦全然不懂,魏国公夫人去世与牧马场有何关系,容景谦却是转身就要走,他刚一转身,容常曦便明白过来这人是什么意思——他竟要她嫁给魏国公!!!他起码六十多,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
初冬的紫禁城冷风阵阵,刮的容常曦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弯腰,随手拾起一块鹅卵石,对着容景谦狠狠砸过去:“容景谦!!!”
这一声怒吼响彻云霄,连在周围守着的宫人们都纷纷侧目,又很快地低下头去,生怕被牵连进这场终于爆发的战争之中。
容景谦后脑勺仿佛长了眼睛似地微一侧头,那鹅卵石擦着他的发梢飞过,容景谦略有些嘲讽地回头:“皇姐不是说,一切为了大炆吗?”
容常曦被气的胸膛起伏,却不讲话,因为她知道自己永远是说不过容景谦的,容常曦快步走过去,却忘记自己裙摆委地,一脚踩在了上头,整个人直接向前飞扑,容景谦本可以伸手拖住她,但他没有,非但没有,还往后退了一步。
于是容常曦便这样呈大字型,直接以脸着地扑街了,容常曦摔懵了,觉得此生没有这样丢脸过,维持着这个姿势愣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容景谦大约也心生敬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竟没有转身就走,而是重新向前走了两步,像是要扶她起来。
容常曦的手忽然抬起,直接抱住容景谦的小腿,而后狠狠往旁边一扯——容景谦下盘再稳,也没料到容常曦会来这一手,昨夜还下了一场小雨,地湿路滑,容景谦勉强才一只腿站稳没倒,他沉声道:“皇姐!”
气疯了的容常曦完全听不进任何声音,抬起脸,满是灰和泥,额角还撞破了皮,简直像个丑角,但她的手仍然死死地抱着容景谦的小腿,将人往一边狠狠一翻,容景谦总也不能踹她,被这么一弄,也终于没撑住倒了下来,他也索性没用手抵,摔在了容常曦身边,另一边的额角撞在了凸起的石块上,这可不似容常曦的破皮,登时便血流如注。
容常曦见那血顺着容景谦的额角留下来,吓的回过神,手也微微松开一些,容景谦立刻收回脚,站了起来,对着还趴在地上的容常曦冷冷道:“皇姐可满意了?”
这眼神让容常曦想起很多不好的回忆,她内心已有些害怕,嘴上仍逞强道:“满意个屁!容景谦,我……我就不该改主意!你这个人根本就冥顽不灵,死了才好!”
容景谦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她,转身走了,尤笑跑了过来,扶起容常曦,也被吓了个半死:“殿下,你与七殿下究竟是……”
究竟是几辈子的冤家啊!
容常曦咬着牙关不说话,被扶上了歩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