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霜与同住的林秋霞、慕映琏打了个招呼让给她留门后,便主动揽了杂役官的事,亲自为贺大将军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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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的中夜里,顶上苍穹漫天全是璀璨星子,烁烁俯瞰着地上那一双迤逦并行的身影。
沐青霜悄悄打量四下,确认无人偷窥,这才伸出食指去戳了戳身旁那人的手背。
“乖,给沐小将军笑一个。”
她能理解贺征方才微妙的醋意。这贺大将军不但贴上自家的府兵,还巴巴儿亲自给送来,心意当真十足。可一来就听到一大帮子少年少女嚷着排着任他未婚妻挑选,虽明知是玩闹,也难免有点别扭不豫的。
她将心比心地想想,倘使今夜是她与贺征易地而处,她巴巴儿赶去献殷勤,人还没见到就先听到有那么多闹着要挖墙脚的,她大约已经挽了袖子准备与人干架了。
这口醋他喝得冤枉,是该哄哄的。
贺征倏地伸出修长手指,勾住她欲退开的那一指,目视前方:“心里酸,笑不出来。”
哦?心里酸所以笑不出来?那给点甜头好了。沐青霜眼儿滴溜溜一转,小步挪过去凑近他些。
两指勾缠,手臂上的衣衫在行走间轻柔摩挲,于静夜中发出温柔的沙沙声,与虫鸣蝉嘶交相应和,缱绻入心。
沐青霜清了清嗓子,小小声声唤道:“征哥……”
软搭搭的话尾轻轻上扬,还带点娇气的起伏,甜过蜜糖。
贺征脚下明显滞了滞,猛地收紧大掌,将她的手握进掌心,眼角眉梢徐徐上扬。
“呐,这回够甜吧?不酸了吧?”沐青霜轻抬肩膀抵了抵他的手臂,得意地笑弯了双眸。
贺征喉头滚了滚,带笑的眸子斜睨她一眼:“还差一点。”
毕竟已有了好几回“经验”,沐青霜几乎了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顿时烫着双颊笑哼一声,没接话。
贺征倒也没强求,两人就那么牵着手漫步在碎碎星光与旖旎月华之下,走到了“醉星阁”门口。
有一名杂役官恭候在那里,见礼过后,便赶忙去为贺征做洗漱的准备。
“你赶紧歇着吧,我也回去睡了,”沐青霜隐了个呵欠,笑着眨了眨满眼困泪,“明早一道回城。”
“好。”
贺征垂眸望着她,口中漫应了一声,却展臂环住她,一个旋身便拥着她藏到廊柱后的阴影里。
“诶,你……”
沐青霜才刚低呼出声,他已低下头来。
他的薄唇出乎意料地没有落在她唇上,而是温柔落到她薄困沁泪的眼上。
轻轻吻过她眼,察觉她低垂的睫毛颤颤,贺征低笑:“没要做什么,就是瞧着你很累,不知该做什么。”心疼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沉默地拥她入怀。
沐青霜背靠着廊柱困囿于他的怀抱,腰后却被他厚实温热的大掌熨帖护着。
她的童养婿啊,好听话呢是不大会说的,就是这种无声处的珍而重之,总能让她心生欢喜。
沐青霜“礼尚往来”地环住他的腰,扬起笑脸在他唇上轻轻一啄:“虽是累些,可是无妨的,我喜欢呀。”
“嗯?喜欢哪一样?”贺征挑了眉梢,“这份差事,还是眼前这个人?”
“都喜欢,”沐青霜的眉眼笑成弯弯月牙,“若你的手不要偷偷摸摸动来动去,那我就喜欢眼前人多些。”
贺征尴尬地僵了僵,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一记:“不要冤枉人,这回我真没乱摸。”
下一瞬,沐青霜的掌心被塞了个小匣子。
她拿起来凑到眼前一看便笑了:“早前见你一直没再送,以为你忘了。”
是那条被她退了好几回的银腰链。
按利州人的风俗,这腰链是定情之物,该在下聘之前送的。不过两人的婚事因着武德帝突然插手,什么规制仪程全乱套了。
沐青霜本不是斤斤计较、墨守成规的性子,本想着既婚期都定下,若他当真将定情腰链的事情忘记了,那便作罢。
毕竟这事不能赖他,之前是她自己一直别扭着没肯收。
“我没忘,每日都带在身边的,只是被你退怕了,不知什么时候才算好时机,”贺征闷声笑着拥紧了她,半真半假地卖惨,“瞧着你这会儿心情不错,都肯将我同‘差事’放到一块儿喜欢了,我就赶紧试试。”
“好啦,小气鬼,喝凉水,”沐青霜将笑脸藏到他肩窝,轻轻蹭了蹭,“收了收了,腰链连着童养婿一道收了。”
“这就是选定我了吧?”
“嗯!”沐青霜重新抬起头,笑眸与他相接,认真解释道,“先前是皮孩子们同我瞎胡闹,说若是你见过我凶巴巴训人的模样,就会被我吓跑。”
贺征点点头:“那多谢他们的关怀了。我胆子大吓不跑,还腿长,也俊俏,他们没机会的。”
“还能这么自卖自夸的啊?”沐青霜无声笑开,在他腰间掐了一把,惹得他高大的身躯止不住瑟缩了一下。
稳了好半晌后,贺征眸底渐渐摇曳起小火苗,攫住她的目光里多出一丝危险又勾人的光。
眼见他的面庞徐徐朝自己压过来,沐青霜没有躲,只是抿笑轻嗔:“你方才明明说没要做什么的……”
“本来是真没想要做什么的,”贺征笑音含混轻沙,覆上她的甜唇,喃声甩锅,“都怪你胡乱摸我的腰……”
唇被攫取,将沐青霜哭笑不得的辩驳堵在喉头:我那叫摸?!我分明是用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