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施主,这边请。为了贫僧的这桩心愿,真是麻烦你特意从巴陵来此走一遭了。”
“了远大师何必如此客气,我们既然有缘成为朋友。我若是能帮你解了空悟寺前代高僧留下的谜团,来到建康算不得奔波劳累,何况这里的风景着实不错。”
“既然鲁施主这样说了,贫僧便也不多说客道话了。也是贫僧的悟性不够,才无法领悟出悟花大师留下的谜团。空悟寺遗失过的那些经文定然就在墓葬之中。我们在寺里喝一杯茶,就动身去墓葬瞧一瞧,入口距离这里很近,就在寺庙之后的山坡上。”
云善渊居高临下看着进入寺庙的两人。
说话的和尚四十来岁,见一面便是慈眉善目的悲天悯人之相,武功不错,若非事前知晓其中的密谋,还真不能一下就断定他是否是个假和尚。
那位鲁施主应该就是被请来的机关大师,却是还很年轻,大概不到二十的年纪,看着是个开朗健谈之人,并非心思深沉之辈,也难怪会被这位了远和尚所骗。
听着了远和尚的意思,那个墓葬是空悟寺前辈所留下,可是到了他手中便缺失了开启之法,为了寻回所藏的经书,请了这位鲁施主前来相助。
云善渊看这位鲁施主年纪虽轻,可是武功已然与了远相差无几,他既是能被请来破解墓葬机关,定是在机关一道上造诣颇深。只是,不知他与了远是如何相识,竟然没有怀疑过这个假和尚的用心。
等到一众人来齐,了远在前面带路前往了墓葬所在。
云善渊就坠在这七人之后,谁也没有发现被跟踪了,而她越向前走,越能确定这就是花满楼所留的墓葬。
墓葬的入口处,如今只有两棵青松,曾经却有一座凉亭,她在这里听花满楼弹过琴。琴音绕梁不散,与山中红叶相缠。
了远走在前方,他倒是一下就找到了藏在地上的机关,那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转动石头之后,地面上就出现了一条路。“让鲁施主见笑了,贫僧只知道第一道向下的开关,再往里走去前方便是一道石墙,因为寺中的信物遗失,故而几代僧众只能止步于门前。”
云善渊没有跟着一同走进去,了然七人进了地下通道之后,也没有闭合这处入口,她能够听到七人深入地下后的动静。
七人没有走太远,至多也就是五十米左右就停了下来,然后是一整敲敲打打石壁的声音,就听了那位鲁施主说,“这道门的机关复杂,不能通过其他方法破开。眼下没有信物,需等上一个月让我做出一个仿制的信物来。”
了远当即是说了,“一个月而已,贫僧自然可以等。如有什么需要,鲁施主尽管提。”
这位鲁施主却是有些担忧,“这里该是刘宋时期所造,依照我的判断距今可能有一百五十年至两百年不等。了远大师,石室中藏着经书,依照此地的环境来判断,要是保存不好,不一定还能看啊。”
云善渊与了远都知道里面根本没有经书,了远当然表示不管能不能都要寻回前辈所留的经文。
云善渊听了鲁施主的话则是心中一空,两百年这可不是一段短的时间。
是有人能活过两百年,也或者说不定花满楼已经得悟天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她意料不到的机缘发展。
只是不管哪一条,都让她觉得相见的希望渺茫。
不过,不管怎么样,云善渊都要会一会这位鲁施主,听闻他的意思是能够制造出一模一样的开门信物。而她怎么可能让这些假和尚进入花满楼所留的墓葬之中,非但不能让他们得逞,她亦是想要知道这些假和尚看着形成了一个组织,他们背后有没有其他人,或者他们手里有没有更多的相关情报线索?
第十章
鲁妙子说了用一个月的时间仿造出信物, 就需要仔细观察这个开门机关的构造,别看它才半个手心大小却是非常的复杂, 能够想象那件信物必然是一块雕工精致至极的玉石。
鲁妙子留在地下临摹出机关的细节图样, 了远则是陪在鲁妙子的身边寸步不离,说是怕鲁妙子一人烦闷,而若是有任何需要, 他都能及时帮忙。他既然请了鲁妙子来帮忙,总不能将其一人扔在地下,而他去做旁的不重要的事情。
了远说得自然非常真诚,真诚地让鲁妙子无法怀疑了远的深意。了远怎么能放心鲁妙子一人呆在地下,谁知道制造信物这话是真是假, 如果鲁妙子趁他不备将里面的宝藏给取出来,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云善渊就等候在了墓葬之外, 也没有干等着, 而是坐在树干上将鲁妙子仔细描摹的玉佩图样给画了出来。
这块玉是她在无名岛上雕刻而成,在送与花满楼的时候,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样繁复的镂空图案刻起来有多难,其实起先耗费了吴明的不少玉石原料, 在她最终心有成竹后,才取了自己珍藏的玉料开始雕琢。
其中的每一道细节都在云善渊的脑子里, 尽管只见到了假和尚拿着草图, 也没有亲手触摸过那个机关锁,但她可以确定花满楼不会改动任何一处细节。
鲁妙子做事仔细,他在地下待了一天半, 反复确定了机关图样描摹无误之后才回到回了建康城里,他并未住在空悟寺。
了远极有可能是顾忌到万一寺中某些事露出了马脚,就为鲁妙子在城中安排了一间小院子,已经准备好了玉料与各式雕刻的刀具。还特意留下了那个被叫三哥的无森和尚,说是帮着鲁妙子安排日常起居之事。
在鲁妙子入住小院的第一夜,他在琢磨着要如何雕刻出此件机关信物时,本是能够听到隔壁无森和尚仍在翻动经书的声音,但是下一刻,翻书声停了,却是传来了无森安稳地呼吸声。
一时间,小院之中显得格外的安静,连那树木上的蝉鸣声都被隔断了,仿佛一切生灵都陷入了诡异的沉睡。
在这般过分的安静之中,乍然响起了三下敲门声,并非敲响了院外的大门,而是落在了鲁妙子的房门上。
鲁妙子拿着图纸的手顿住了,他感觉不到有人出现,但是叩击门扉的声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再看向门缝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暗影。
鲁妙子心生警觉但也猜不到是深夜之中是谁来造访,既是来了那他也不怕见一见,便是打开了房门,却是十分意外门外来人竟是一个十岁左右的漂亮女孩。
他看着女孩暖暖的笑容,适才感到的那股诡异的感觉尽数散去,这会倒是不着边际地想到了什么精怪传说,难道说今夜真被他遇到了?“小姑娘,你找谁?”
“鲁大师,深夜造访,还请见谅。”云善渊已经在跟踪那几位和尚中得知了鲁妙子的姓名,“我叫云游,是为了揭穿一件阴谋而来。听闻你精通机关之术,如同你这般的大师,想来也不会讲机关术用在盗取他人钱财之上,必是被那群假和尚骗了。”
鲁妙子先是一愣,他尚未弄清楚这位小姑娘是否是精怪,若非不是精怪,那岂不是已经与他的武功修为一样了?可是,他还来不及弄明白便被砸了一道大雷,小姑娘竟然说了远大师是假和尚,请他来此是行盗墓之事。
若非此人是一个看着和善无害的小姑娘,鲁妙子必然会当场沉下脸色,斥责她的胡言乱语。“这不可能!小姑娘,一定是有人骗了你,你不能听信那些谗言。”
云善渊挑了挑眉,她取出了先前画好的图样递给鲁妙子,“鲁大师不如看一看我的这张图纸,是否比你画的更为贴切?我不知你为什么如此相信了远,也不知他编了什么谎言骗你,但比起压根拿不出信物的了远,我能说只需一天时间,便可以当场雕出那个信物。”
鲁妙子拿过了图纸,其上的图样画得非常详细,将那个信物的每一道暗纹都标注了出来。他心中有了一丝怀疑,但并未相信云善渊的话,这人既是在不知不觉间让无森陷入昏睡,那么她就有可能临摹出一幅详细的图样。
“那处墓葬是空悟寺前代高僧所留,空悟寺虽然算不得建康第一名寺,却也已经有两百年的历史,寺名取自东晋末年的两位高僧空山与悟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两位高僧佛法高深,他们留下了经文千卷,藏在寺边的石室之中,可惜的是后来的方丈遗失了开门的信物。”
云善渊也打听过空悟寺的来历,正如鲁妙子所言,它在两百年前的东晋末年建成,可这又能如何?
摄山之上并非一座空悟寺,还有其他不少的寺庙,若说第一名寺还当是栖霞寺。而且谁说寺庙依山而建,山上的石室就业是寺庙之物。两百年并不短,谁知当年的高僧是否是真的高僧,即便曾经的空悟寺真是佛门净地,可如今它已经变了味。
“我这里却有另外一段故事。石室的机关以繁花为凭,构成一个花字,正是花姓之人所造。其中藏的根本不是经文而是金银珠宝,而且不只摄山之中一处,起码在巴陵还有一处。你若是能打开大门,那之后必然还有其他机关阵法,如果是为了藏经书,恐怕没有必要设下重重机关。”
云善渊了解花满楼,正如花满楼也了解她。
花满楼并非喜欢富贵生活之人,当年他虽为江南花家的七公子,在吃穿用度上却谈不上奢华,虽然他不会故意追求俭朴,可在百花楼就是简单地生活。在来到此世之后,他总也会寻一份生计,所得便就留在了石室之中,以求有备无患而已。
花满楼曾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却必然不会是这些石室,因为他知道她并不在意身外之物。即便他给了一室的珍宝,她也不会觉得有太多惊喜,故而所言的惊喜与财宝无关。而且,惊喜必是要当面给出,绝不是凭借石室所留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