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雅尼人退走后扬起的尘土缓缓下落,堡墙上的官兵们都发出了劫后余生的欢呼声。
展翼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他正要转身离开,旁边的人连忙拦住他,围着他连声道谢。他们都看到了他刚才的举动,不管他扔出去的人是谁,能把敌军的统领干掉,那就非常值得。
很快,在远处角楼上指挥的堡主陈将军就赶了过来。粗豪的中年大汉满面风霜,向展翼抱拳一礼,“多谢这位兄弟鼎力相助,请问兄弟贵姓?来自何方?”
展翼拱手还礼,“陈将军,在下展翼,乃刑部下属。原是来附近办案,听到连云堡杀声阵阵,便赶过来看看。不过是因缘际会,尽了些许绵薄之力,何足挂齿?”
“展大人,久仰,久仰。”陈将军的眼睛很亮,“展大人果然是名不虚传,高人啊。一出手就将敌军统领重创,逼其退走,救我连云堡于水火之中。我堡中数千军民都感谢展大人仗义相助。”
周围的官兵齐声道:“多谢展大人!”
“大家不必客气,此乃展某份所当为。”展翼抱拳团团一揖,然后就挤出人群,与陈将军并肩走下堡墙。他压低声音,将被他扔出去的老太监及其护卫刚才的暴行讲了一遍,然后说了被自己扔出去的就是那两个畜生。
陈将军怔了一下,随即脸上隐有怒色,“胡利是宫中派来的监军太监,说是监察使,其实什么好事都不干,专门在这里作威作福。训练时吹毛求疵,给我拖后腿。作战时当缩头乌龟,根本不敢上前线。没想到,他这次居然还敢在我们越来越吃紧的时候去祸害人,真是死有余辜。我会如实把他的事上报朝廷,绝不姑息。”
“那倒不必。”展翼冷静地说,“连云堡离帝都很远,消息不通。将军不若隐匿不报,假装那个狗太监仍在这里做监察使。他每三个月才往回报一次密折,我想也不是他本人写的,定是他手下的书吏代笔。将军可将那书吏收服,让他继续按时往回写密折。如此一来,将军做事再无掣肘,岂不是要松快得多?”
陈将军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好主意。多谢展大人提醒,陈某感激之至。”
展翼微笑着说:“展某这次来,是要将杨廷和与杨慎父子带走,协助展某办一桩案子,还请陈大人行个方便。”
陈将军对于流放过来的犯人都一视同仁,从不专门打探他们犯了什么罪。因为流动性太大,许多人流放过来,不到一年半载就死了,有些熬个三五年也挂了,真能撑个十年八年的是极少数,所以他对这个群体一向都不在意。杨廷和与杨慎这两个名字他感觉很陌生,那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展翼要带走,他一点意见也没有。能因此与展翼交好,他求之不得。
“好说,好说。”陈将军捋了一把大胡子,豪爽地说,“既是展大人办案所需,尽管带走便是。”
展翼郑重地一抱拳,“多谢陈将军。”
陈将军高兴地哈哈大笑,将他带回府衙,略事休息,然后痛快地喝了一顿酒。展翼将他灌醉,接着与相关官吏办好交接手续,便带着杨氏父子离开了。
杨廷和曾官居宰相,与长子杨慎都是名扬天下的大才子,“父子双状元”之美名传扬至今。两人都刚直不阿,后被外戚、宦官与奸臣联手,将其扳倒,但也没能整死他们,只能将父子二人流放边关,其余族人免去官职,发回原籍。
父子俩在连云堡已经待了三年多,虽然被磋磨得清瘦憔悴,头脑却仍很机敏。虽然都认识展翼,两人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默默地跟着他离开连云堡。直到上到半山,进入那个温暖如春的美丽山谷,两人才忍不住露出惊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