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通过空间“说话”的卢兆麟也是感慨万端,“他们有理想,有抱负,只是使用的手段太过简单粗暴。即使是朝廷任命的各地总督,也并不全都是坏的,譬如卢昊苍,早就与朝廷貌合神离,而且痛恨洋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者。这样的官应该受到支持和保护,可他们完全没有区别地一律暗杀,那就是错误的行动。既然是错误,就必须有人承担责任,付出代价。”
“我明白。现在是施华他们,接下来就是徐锡麟和秋瑾了。今年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同盟会、光复会之类的组织发动起义,均以失败而告终。还会死很多有志之士,但我们不能阻止他们,希望他们能按照原本的历史去行动。”牧博明轻叹一声,“我认为卢昊苍做得对,只是忍不住感慨一下罢了。”
“这是历史的必然,无所谓对错。我们救回我爹,当然也没错。”卢兆麟笑道,“你写篇特约评论员文章吧,登在《旗帜》头条,阐明施华及其同党谋害总督大人的危害,再从律法方面分析对他们量刑的缘由,引导舆论和老百姓的思路,别让那些太过激进的报刊杂志蛊惑人心。”
“行,我这就想想,要怎么写才好。”牧博明从没干过写稿子的活,就没往这方面想,不过,只要一经提醒,便明白了应该怎么做。
卢兆麟结束“通话”,抬头看向暮色中的群山,眼里满是笑意。
炊事员已经做好饭菜,主要是山里挖出的根茎类植物,类似土豆、芋头、山药等等,加上林子里采的蘑菇和猎到的野猪肉,一起混在大铁锅里煮熟,既美味又顶饿。大家或蹲或站,都吃得眉开眼笑。
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他们经历了暴雨、冰雹、泥石流、塌方飞石、山体滑坡等等艰难险阻,终于走出四川,进入云南境内。
他们装备精良,人强马壮,没有山贼悍匪敢冒头,都躲得远远的,闭寨不出,让他们想练手都找不到人。除了因天灾而绕路或停顿外,一直颇为顺利。
申弘毅站在他旁边,一边大口扒饭一边遗憾地道:“到现在也没见那些贼寇出没,真是没趣。”
卢兆麟转头看了他一眼,“过年前你们不是拉过一次网,抓过一批,杀过一批,招安了一批,已经清剿得差不多了。这才多久,怎么可能又冒出那么多山贼?我爹治下不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也还称得上风调雨顺,杀贪官也是毫不留情,也从来不征苛捐杂税,应该没那么多官逼民反的事吧?”
军官团的几个年轻人也在周围站着,这时都笑起来,“是啊,老大说得没错。卢大人是好官,西南三省的百姓比其他地方的百姓要好过多了。”
卢昊苍是把西南三省当成自己的国度来经营的,自然不可能刮地三尺,虽然说不上是清如水、明如镜的青天大老爷,却也算得上爱民如子。当年他接替父亲,成为西南三省总督,曾经下狠手整治过吏治,无论文官武将,凡是尸位素餐者均遭贬斥,贪渎害民者或杀或关或流放,连卢老爷子的心腹下属姻亲故旧都没能幸免,使得西南官场谈虎色变,都称他为“官屠”,与“人屠”袁世凯和“财屠”张之洞并称“三屠”,名闻遐迩。
他一向不屑压榨老百姓那三瓜两枣,收税弄钱的目标从来都是唯利是图的大商贾、为富不仁的大地主、穷得只剩下金银宝石的大土司。对于那些与富商地主勾结、欺压穷苦百姓的官吏,他总会不留情面地收拾。久而久之,西南各地官员都摸清了他的脉,明白了该从哪里弄钱,仍然坚持骚扰百姓的脑残官吏就少多了。在百姓眼中,他是个大大的好官,对卢氏父子统治西南非常拥戴。
昔日那些占山为王的匪寇大多是哥老会的公口山堂,因理念不同而肆虐乡里,劫掠行商,欺男霸女,高利盘剥,敲诈勒索,贩卖烟土,拐卖人口,逼良为娼,可谓罪大恶极。卢兆麟出动军队,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严厉打击,抓的抓,杀的杀,很快就让那些袍哥大爷改弦更张,不敢再干这些无本万利的缺德买卖,纷纷投靠许宝山,改做正行赚钱去了。继续占山为王的人已经极少,连带着武器的商队都轻易不敢招惹,更别说军队了。
凤凰军校的优秀学员卢阳是个娃娃脸的狠人,外表看着纯良天真,实则极富谋略,打起仗来神出鬼没。此时他看着眼前的青翠山岭,笑眯眯地说:“好想看看洋人是怎么打仗的。”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我们也想见识见识。”
卢兆麟笑道:“嗯,我也想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