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芳蕊呆怔半晌,才有些茫然地说:“我的性子像我娘,二妹像我爹。从小二妹就主意大,想要什么东西就必要拿到手,想做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去做,谁也拦不住,兄弟姐妹都只好让着她。现在她进宫当皇后,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你爹看着呢,别担心。”卢兆麟安慰她,“她才多大?皇上历经坎坷磨难,做事自有决断,她再有主意也只能在后宫待着。太后乱政那么多年,终于将大清断送,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允许后宫干政。二妹如果有本事,或许皇上会听她说说话,也或许会有些作用,仅此而已。皇上现在对二妹比较看重,旨意上只立后,不纳妃。皇上又是个长情的,如果二妹聪明,经营得好,完全有机会与皇上过一夫一妻的温馨平民生活。以后生几个孩子,夫妻俩就可以白头偕老了。”
“但愿如此吧。”牧芳蕊叹了口气,“我离开京城之前,恍惚听说,皇上受苦多年,身子骨已经毁了大半,只怕不太可能有子嗣了。若真是如此,二妹可怎么办?难道真要过继?”
“皇上重新亲政后,不仅有太医一直给他调理身子,还有西洋医生为他诊治。据说皇上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子嗣上也不是很艰难。”卢兆麟温和地说,“你别想太多,皇上总要看岳父的面子,定会对二妹好的。”
“嗯。”牧芳蕊点头,对他甜甜一笑,“我听你的,不会多想。”虽然这些日子卢兆麟很少回房陪她,却总不忘派人给她送名贵的衣料、首饰、摆件和稀罕的西洋玩意儿,关怀之意尽在其中,让她每天都觉得快乐幸福。
卢兆麟微笑着点头,用完饭就去了清馨院,把皇帝立牧家女儿为皇后的消息告诉了卢老爷子,“爹说要留在京城参加立后大典,博明也要跟洋人谈些生意,大概两月之后才能回来。”
卢老爷子捋着银白的胡须,思忖着说:“皇上立后,一些事情又会有所改变,你爹是应该留在京城仔细看看。你爹走后,你把公务打理得妥妥帖帖的,这很好。在你爹回来之前,都由你坐镇。如果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尽管来找爷爷。”
“是。”卢兆麟站起身来,“爷爷休息吧,我去衙门了。”
家里人都有歇午觉的习惯,只有他没有时间睡觉。下午他还有一场硬仗,接待法国公使派来的专员皮埃尔。
中国人过春节,洋人过圣诞节,皮埃尔放完圣诞假,这才离开京城,乘坐汽车、火车、马车、轮船、马车辗转而来,用了大半个月才到达蓉城。
他刚进四川,就有袍哥往蓉城递消息,一个公口传到另一个公口,一个山堂交到另一个山堂,如此一递传一递,很快到达总督府,交到卢兆麟手上。
当晚,卢兆麟与京城通话,把皮埃尔过来的事告诉了卢昊苍,然后让牧博明去打听这个法国人的情况。洋人还没到,卢兆麟便基本了解了这个人,也有了对付他的办法。
回到衙门,他坐到宽大的办公桌后。
这里不是总督办公室,他没那么轻狂,只在总督衙门要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分管后勤的官吏特别巴结,给他准备的东西都是上等的。办公桌椅和书架都是花梨木的,精雕细刻,大气稳重。他在书架上放了整套整套的线装书和英法德语原文书,看上去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屋子角落放着桃木花几,上面摆放着青花瓷盆,种着郁郁葱葱的兰草,办公桌上放着一盆水仙,让这里多了几分生机。天气晦暗,办公室里开着西洋式水晶吊灯,照得一片通明。
这些日子,卢兆麟在偶尔的闲暇中指导匠人用铁片敲出暖气片,在官衙和家中各个院子安装了土暖气。这东西比炭盆暖和干净,比烧地龙节省得多,还没有中毒的危险。他交给许超凡和许超宁管理的暖气安装工程队很快接到大批生意,那些辛苦一年也不过勉强温饱的工匠都赚了不少钱,对他无比感激,也更加忠心。
他和牧博明推出的这些东西都没有超越时代。在本源世界的历史中,蜂窝煤再过几年就会出来,在北方叫煤球或煤饼,土暖气在极北苦寒之地也已经有了,只是技术比较原始粗糙,没他们这么讲究,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用不了两年就会改良,并在北方推广开来。即便是东方没有的技术,只要西方已经出现,他们就可以拿出来,只要没有超越整个时代,就不算违规。
房间里温暖,就不必穿大氅裘衣,做起事来也利落。卢兆麟换上军装,精神抖擞,拿起桌上的公文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