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道:“苏爱卿不必过谦,朕说你当得,你便当得。”
苏东辰却坚不肯受,“安国公府世代沐受皇恩,忠君报国乃为祖训。臣不过做了分内之事,万不能受此过誉之赞,否则臣宁愿一死,以谢皇恩。”
皇帝再说下去就是逼他去死了,此刻自然不能如此,于是一笑改口,“既如此,那便罢了。‘仲’字却不可少,身为嫡长皇孙,却不得不在宫外长大,这段时光不可忘……嗯,仲儿虽未及冠,却也可以先给个表字,等他长成时再用。郑爱卿,仲儿是你外孙,你给想个表字,如何?”
郑成热泪盈眶,却心思缜密,先推辞了一番,方对其余阁老说:“我与诸位大人共事多年,既蒙皇上不弃,不若众位合力,给大皇孙殿下想几个表字,再请皇上斟酌。”
阁老们此前本以为宁王必会上位,谁知大皇孙横空出世,再看皇上的态度,便都心知肚明。北晋皇朝自开国伊始,便非常强调嫡长继承制。当年的太子是元后嫡出长子,而大皇孙是元配太子妃所出嫡长子,乃是正统得不能再正统的血脉,多半皇帝打算立皇太孙为储君。这时交好大皇孙,既让皇帝对他们更增好感,又在大皇孙心中有了份量,对自己的地位和家族前程有益无害。大家顷刻之间就想得清楚明白,随即一起答应。
皇帝让苏东辰起身,坐到一旁,然后拉着孙儿的手,一起笑着看阁老们旁征博引,口若悬河,争执半天,才起了个最合适的表字“元仲”。皇帝也很满意,苏东辰和苏钰仲自然都表现得很喜欢。
皇帝在安国公府盘桓了半日,用过午膳便要回宫。起身前,他微笑着说:“朕明日便接仲儿回宫,苏爱卿给仲儿准备一下。以前一直跟在仲儿身边的人都跟着进宫,暂时在仲儿身边侍候着。其他一切都不必仲儿操心,朕会命人办理妥当。”
苏东辰和苏钰仲一起领旨谢恩,然后恭送皇帝出府。
等到君臣一行全部离去,苏钰仲跟着父亲回到书房,眼圈便红了,“爹。”
苏东辰将他拉过去,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道:“仲儿别难过。你为太子嫡亲骨血,本当认祖归宗。以后,你要在皇上面前代父尽孝,还要强大起来,为父母报仇雪恨,更要保护自己,长命百岁。如此,方对得起太子和太子妃殿下,以及那些为你出生入死、对你寄予厚望的人。”
苏钰仲连连点头,有些哽咽,“是……孩儿明白……孩儿只是……舍不得爹爹……还有哥哥……爷爷……”
苏东辰温和地笑道:“过不了几年,你就可以出宫建府。即便在宫里,咱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少。以前,每个月逢十我才能回来,以后也同样如此。过去咱们是在府里见面,将来可以在宫里相见。皇上很可能会带着你听政,咱们不就能见着了。”
“嗯,孩儿明白。”苏钰仲的心情顿时好起来,挂着泪水笑起来。
父子讨论着要带哪些人进宫时,皇帝在御书房颁下旨意,命工部修葺东宫。
朝中顿时哗然,大家都猜测,是不是皇帝终于下了决心,打算立宁王为储君。有人观望,有人召集幕僚密会,有人与同阵营大臣相商,有人赶着去宁王府送礼表忠心,皇城动荡,后宫也不消停,都在打听皇上的确切心意。
皇帝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第二天便在朝会上讲明太子嫡出的大皇孙南宫极依然健在,十余年来由苏东辰抚养,如今已经长成,将回到皇宫,享受他应得的荣耀。苏东辰为救大皇孙奋不顾身,数次遇险,几乎丧命,又有十余年教养之义,以及在南方杀寇守土之功,因此赐爵武宁侯,袭三代。苏东辰长子苏钰孟封为安国公世孙,将来袭国公爵。苏东辰若有次子,可袭侯爵位。安国公教子有方,然御妻不利,因而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旨意一下,众臣大哗,还没等反对者想出妥当的理由,皇帝派人接到宫中的大皇孙南宫极就被宣上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