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2 / 2)

嫁天子 风储黛 2351 字 11天前

现在, 人暂时在元聿的含元殿里待着。

元聿并不习惯见冷青檀着女服的模样, 新嫁娘出嫁三日, 与夫君正该是柔情蜜意的时候,但她的脸上,看不出初为人妇的一丝欢喜和羞赧, 元聿料想或许是对着君王有所收敛, 没太在意, 将这两日草拟的一份,关于兴行止馆的事宜, 令郑保取了呈给冷青檀。

“第一批招收的女学生,朕想从贵女中挑选。”

贵女堪为女子表率, 而且通晓诗文, 也不乏有才高运蹇, 由于生而为女而不得志的, 招募这批女学生不难。若是她们能够出成绩, 可慰寒门女子的心, 日后各地选送才德兼备的女子前来行止馆读书,总能扩大规模, 招到更优的生源。

然而冷青檀只是一目十行,反问了一句:“陛下,成过婚的妇人,也在内吗?”

元聿倒是未曾想过这一点, 微微惊讶。

冷青檀道:“既然男人成了婚,也可以再立业,那么妇人成婚之后,也应可以再继续读书。”

元聿道:“你说的,在理,朕答应你,若有妇人也愿前往行止馆的,丈夫不得拦阻。”

冷青檀行礼,再拜:“陛下英明。”

昨日元聿在朝会上颁布政令,迁现有的崇文馆至弘文馆,空出来的崇文馆改建为女子书院,此举一出,果然朝野震动。先前晏相大人的婚礼之上,陛下就让皇后娘娘带着圣旨过去,钦赐冷青檀太子少傅的称号,这欺君之罪到了最后,非但无过,反而升迁了两个品阶,实在叫人诧异。而当时,也在婚礼喜堂上的晏相大人,于此并未反对。

当然晏相极有可能是因为新婚夫人在堂上,要予新妇颜面,而自己也是大婚,不便当时冲撞了陛下,遂忍一时之气。反正就他们所知,国公大人并不开怀。可见晏家对于此事,也是不赞成的。

当下就有人为晏准鸣不平,趁着晏相大婚婚假不在,高谈阔论,说,晏相乃是宰辅之臣,国务繁重,如果后院不能有妇人为之分忧,他娶妻何用?还有抽身料理家务事,耽误的国事,谁能来代劳?

他们这些臣子是不敢。

这荒谬的言论居然还有附和之人无数。

但当下也有另一拨人反驳,料到陛下居然宽恕了冷青檀的罪过,又封其为少傅,重用的意思不言自明,这当口还要与陛下唱反调,别怪陛下记上一笔了,因此大胆地站出来与之反驳,叱其为谬论。

双方争执不下,于是又将风头浪尖的冷青檀推了出来。

她是这个论题的代表人物,亦即关键人物,反驳那一派坚持认为,既然有冷青檀能够做官两年,凭着才能智慧而受到赞誉,那么在人堆之中,如冷青檀这样的女人必不会少,陛下有心选拔贤才,那何不就放开眼界,女人一样参与科考,公平公正,能者居之,有何不可?

之后双方达成一致,五日之后,由太学博士牵头举行一次小科考,就以冷青檀为代表的女子,和以晏准未代表的男子,双方命题会文,看谁能取胜。

这话让在场的炸锅了。

“此言何意?晏相大人是当之不愧的殿试第一,当时文章绝世,京都纸贵,还有人不知道的吗?比有些罪犯欺君,要不是借了我们男人身份,连参加乡试都不可能的人何止高贵半点!”

“你莫说大话,冷青檀大人难道就不是当年的先帝钦点的状元郎?在场的还有谁不知道吗?在她身份披露以前,谁不是将她视作唯一能与晏相争锋的庐陵大才子?”

那方语塞之后,立刻又阴测测地道:“你莫忘了,这冷氏如今已嫁晏相为妻,晏相与之比较文章?怎知他不会刻意相让?”

“向来夫为妻纲,你若担心这个问题,那恐怕还是冷大人让得多点吧?”

这个问题提得也好。

夫妻二人,在自己寝堂里赌书泼茶,是为情趣,若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比较,那恐怕有伤和气。元聿一向自诩体恤臣子,这种离间之事,还是少做为妙。因此定下,不如就让翰林大学士,代替了晏准,与冷青檀比试文章。

这争执的声音终于算是休止了。

今日元聿再问:“冷青檀,你可应战?”

冷青檀清音疏朗:“陛下指派,臣无有不应。”

“甚好,”元聿道,“本来朕确实想让你与晏准比试的,可惜了。”

偏偏这两人成了婚了。

“纵令晏相,臣也心中无惧,愿与晏相公平比试。”

元聿疑惑:“你既然宁死不肯供认晏准,当初——”

元聿停顿了,这番私话不该他打听,莫多打听。

于是道:“皇后在甘露殿等你,去吧。”

“诺。微臣告退。”

岳弯弯就等着冷青檀来,前日里新试的几样糕饼统统拿了出来,一点儿不藏着,就等着好生招待少傅大人。

冷青檀今日一袭玫红细蜀锦广绫合欢纹上襦,陪着百褶撒花栖枝飞莺绛色罗裙,外罩鹤领云纹大氅,长袍轻曳,姿若玉树琼葩,更多了几分皎艳容光。鬓边的石榴包金丝珠钗,是上回岳弯弯在国公夫人头上见过的,如今却戴在冷青檀的头上,可见是国公夫人喜爱新媳妇,将自己的宝贝珠钗送给了冷青檀。如此看来,她嫁入晏府之后应该没受什么委屈。

想起那日大早清毓说晏准没在婚房留宿的事,她的心还提着,捏着把汗,如今也终于可以释然了。

小青鸾在母亲的臂弯照顾之下蹒跚学步,已能走上十几步了,有时嘴里会咿咿呀呀地发出些声音,不过到底还是听不出什么。

“微臣拜谢娘娘。”

“哎,不必多礼!”岳弯弯目光示意妆成。

妆成默契会意,将冷大人搀扶起身,岳弯弯微笑道:“妆成,把糕点拿给冷大人,只当是回了自己家了,不必客气。”

说完,又道:“冷大人你身上的这身绉纱,原是傅宝胭托人送来的两匹上好的丝绸改的,她每月染了新货都送好些过来,我这里仓库都快堆满了,同她说了好多次,她还是坚持要送。冷大人你恢复了女身,以后也可以穿这些华丽漂亮的裳了,我转赠给你一些,劳你替我分担了……”

冷青檀垂目:“臣习惯了一袭布衣青衫,这些裳服已是不便。”

从十岁进入书院之后,她再也没机会传回女装,十多年本已习惯了的。

青衫磊落,行走风流无拘,亦不惧世人眼光,她习惯了,如此也方便。

岳弯弯摇了摇头:“但我觉得,你本来就是女孩子,本来就不需要穿上男装才能做事的,以后就用女孩子样子做事,只要做得好,更令那些人闭口。”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