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 2)

祝蓉西本来只是想用自己的性命吓唬吓唬他,作为威胁的筹码,并不是真想死,结果说到激动之处脚下一滑,手上狠狠一拉,真割下去了,顿时嚎得满屋都是她凄厉的哭喊。

她手忙脚乱地捂住伤口,眼睁睁看着血从动脉里有节奏地喷射出来,仿佛生命一点点消逝,抬起手无措地在他眼前晃:“怎么办黎谨,我不想死啊,你救救我,救救我。”

他扯掉领带绑在她手腕上部,一句话也没和她说,掏出手机打120,就近送到了军总医抢救。

人是活过来了,也安分了,可姜黎谨是真的不想再和她纠缠不清了。

这军总医每天不知道送来多少个为国家社会做贡献的人民子弟兵,别说病房,手术室都不够用,一比之下,衬得她的命特别轻。

姜黎谨心灰意冷,对她的失望溢于言表。

曾经他是真心实意的想拉她一把,陷阱也好,泥潭也好,他不介意蹚一滩浑水。

但后来他发现,哪怕他再使劲,再用心,也无法拯救一个无药可医的人。

他看上去没正形,可骨子里认真严谨,不论什么事,做了就一定会做到最好,在此之前从无例外,这次却是真的想放弃了。

他带着姜郁来到祝蓉西的病房,祝蓉西正盯着洁白的墙面发呆。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去做检查了,她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可怜。

姜黎谨把保温桶放到床头的桌上,拉过姜郁,面色寡淡地说:“你不是想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我姐。我爷爷就两个儿子,我和她都是独生子女,这一辈里关系最近,比我亲姐还亲。你找人跟踪偷拍她之前,有没有查一查她跟我是什么关系?”

姜郁猛然看向他。

还有这事?

祝蓉西做事就是这样的,不求真,不求实,不求证。

她不爱学习,也没有好奇心和心计,有的只有一身戾气,一肚子不满,一嘴的抱怨。

他其实比谁都了解,只不过一直在自欺欺人。

祝蓉西跪起来,面色苍白地拽住他的袖子苦苦哀求:“黎谨,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真心对我的,我知道错了,我保证,我保证不闹了。你说过你会把我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呀,你说过你不舍得我难过的。”

姜黎谨面不改色地把她的手抠下来,抠下来她又抓住,反复几次后他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背上,祝蓉西“嗷”地叫了一声缩回手。

姜黎谨不苟言笑:“保证什么?保证下次还敢?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对你不好,相反他们对你惊恐畏惧,怕你干出伤害他们的事,你觉得他们在针对你是吗?”

祝蓉西委屈得不敢说话。

姜黎谨钳着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就问她一句话:“你觉得我现在是在针对你吗?”

祝蓉西哭天抢地,撞进他滚烫的胸膛,死死抱住他:“黎谨,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离开我,我改,我什么都改,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没有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这样像生离死别,姜郁虽然知道姜黎谨不是在她面前演戏,但总觉得她不该呆在这种场合,转身欲走。

姜黎谨用余光瞥见,腾出手来攥住她的手腕,把祝蓉西从怀里揪出来:“道歉。”

祝蓉西懵了。

姜黎谨目光犀利:“道歉都要人教吗?”

祝蓉西扭扭捏捏地说:“我不会……”

姜黎谨去掰她环在腰上的双臂,祝蓉西赶紧大叫:“对不起!”

姜郁早已自认倒霉,没指望过得到道歉,现在见祝蓉西这个态度,也不想强人所难,诚心的道歉她都不一定接受,更何况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算了。”

她本来是什么都不想说的,可姜黎谨强硬地说“必须道歉”。

她不由看着祝蓉西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知错不改,叫明知故犯。改,得用行动改,嘴上说的,不管喊得多大声都没用。黎谨让你道歉不是因为我是他姐,他是在教你对自己做的事负责,是到最后一刻还在拉你,你这样对得起谁?这是他欠你的吗?说实话,你们俩在不在一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差一句对不起,他把我拉过来,就是为了跟你说清楚,你们之间一点阻碍都没有,今天的局面全是你自己作的。”

祝蓉西哭哭啼啼,涕泗横流地恳求她:“姐姐,之前都是我不对,你帮我说个情吧。”

姜郁知道这姑娘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她呢。

多少人当面对她赔笑脸,在背地里说她清高,她不鄙视那些人以己度人的度量,此刻也不会倚老卖老,但她心里明白着呢。

席漠燃说得对,弟弟的事她怎么管都是瞎掺和。

她平静地挪开祝蓉西的手,撂下句话:“求人不如求已,你好自为之吧。”

这回她是真的走了。

她走到门口,背后好大一声动静。

姜黎谨跟在她身后,祝蓉西从床上滚下来了。

他没过去扶,推着姜郁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半晌静默,病房里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祝蓉西痛苦的号啕。

姜郁抬头看了一眼姜黎谨的脸色。

他面色如常,步履闲适地往电梯口走。

她没有再安慰他,反到觉得对于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那个女孩或许真的不是他驾驭得了的。

姜黎谨说要跟她一起看席漠燃的奶奶。

姜郁知道他心烦意乱,叫他不要为难自己,表情不对反让人误会,把他送走了。

耽搁了二十分钟,她才来的老太太的病房。

席漠燃坐姿端正地敞着长腿,垃圾桶放在腿下,在给奶奶削香梨。

他的刀法很娴熟,把果皮削成打着旋儿的长串,剜下最后一刀,果皮应声而落,精准地坠入垃圾桶中。

他把刀收好才用双手把梨递给老人家,弄脏的手在桌上的湿毛巾上蹭了蹭,手伸到两腿间将凳子往前拖了半米,贴心地问:“您还有哪不舒服吗?我给您按按腿?”

老太太心有余悸:“漠燃啊,你差点就见不到奶奶了。”

席漠燃笑:“怎么会?爷爷保佑着您呢。”

姜郁觉得祖孙俩攀谈的气氛温馨,不忍心打扰,谁知道护士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她一让,手肘磕在门板上,两人齐齐看向她。

席漠燃起身出来,把她抵在墙上,离她极近,抚着她的眼皮,沉沉地说:“一夜没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