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萧铎准备带着她去乡下的牛桩子村,一早上起来夏侯皎月便过来帮着她洗漱。
她画画弄得自己手上都是墨汁,总是要用胰子慢慢洗干净了。
她一边乖巧地伸出手任凭夏侯皎月帮自己收拾,一边扭头去看旁边萧铎拿着她画出的画辨认。
萧铎实在是个眼力好的,对着她画出来的一坨一坨的墨汁,认真地道:“这是你家的房子,这是你爹,这是你娘……这个是你弟弟顾墨……”
阿砚猛点头,孺子可教也!
萧铎正看着,忽而就疑惑了,指着距离阿砚家房子老远的一处方块,问道:“这是什么?”
阿砚瞅了一眼,心里一乐,得意地望着他,却是不说。
萧铎越发纳闷。
阿砚却暗想,等你看到就知道了!
一时外面马车准备妥当,阿砚也在夏侯皎月的伺候下梳洗过了,一行人等这才上马车。
阿砚是被萧铎半抱着上马车的,他怕她累着。
其实阿砚心里明白,作为一只猫,也是需要多活动一下的,这样才能锻炼筋骨,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
不过……猫还是听主人的吧……听话的猫才能长命百岁。
她埋在萧铎的怀中,任凭他把自己抱上马车。
马车里早已经准备妥当的,几个攒心盒子,里面放了各样干果点心等,另有个铜壶安置在旁边茶几上,是预备着随时用些茶水。
阿砚是被萧铎放在一个矮塌上的,那矮榻躺上去倒也颇为宽阔。
环顾这马车四周围,实在难以想象这只是一个马车而已,实在是太过奢靡了。一时不免想着,像牛桩子村的自家父母,估计一辈子都无法想象马车里面还可以布置得像个厅堂般阔气。
对于这世间绝大多数乡下人来说,马车不过是一个车辕子并两个轱辘而已。
再一次说明了,当个猫咪,特别是当萧铎的猫咪,真是幸福。
窗外阳光从车帘子里照进来,虽是冬日的阳光,却也有些刺眼,阿砚微眯起眼睛,小心地靠近了车窗享受着。
夏侯皎月跪在榻旁,想将第二层车帘放下,免得晒到了阿砚。
阿砚忙伸手阻止,摇了摇头。
夏侯皎月心领神会,这才罢了。
因如今阿砚奢华地占据了一个矮榻,萧铎也只有局促地坐在她身旁了。他见阿砚眯着眼睛,以为她要睡,便坐在那里并不说话。
后来看阿砚扭来扭去的,像个麻花一般,也不是要睡的样子,这才凑过去,递给阿砚一个炭笔并宣纸。
“没事多练练吧。”萧铎对于阿砚的画技实在是有些不敢苟同——尽管他本来应该看着阿砚百样好的。
阿砚大模大样地拿过笔来,放到膝盖上,想了想后,便开始画了。
萧铎借着车窗里晃进来的细碎阳光,去看她的画。
上等的泾州宣纸,那是御用贡品,如今被阿砚拿着炭笔胡乱勾勒一番,画出了歪歪扭扭的图案。
萧铎拧着眉头仔细辨别,最后终于认出来了。
“这是铜钱。”
阿砚猛点头!
萧铎又去辨认下一个,半响后,艰难地道:“这是……糖葫芦?”
阿砚欣喜点头!
萧铎忍不住好奇:“这是什么意思?”
阿砚指了指那铜钱,做出了哭的样子,又指了指那个糖葫芦,做出了馋的神情。
萧铎抿唇默了半响后,恍然,一下子笑了:“你是在说你小时候,没有铜钱买糖葫芦,只好在那里哭鼻子?”
阿砚激动点头!
他可真有悟性!
萧铎忍不住笑出声来,爱怜地揉了揉阿砚的头发:“这里可有卖糖葫芦的?”
阿砚一下子眼中绽放出光彩来!
她忙拿出自己之前画的那一片迷茫茫的小点,又掀起帘子来东张西望一番,最后拉着萧铎一起看不远处。
萧铎一望之下,顿时恍然。
“原来你刚才画的是这里的集市?”
阿砚骄傲点头,他终于认出来了啊!
旁边的夏侯皎月见此,一下子抿唇笑了,从旁提议道:“既然姑娘惦记着 ,左右我们也路过,不如顺便去看看?”
萧铎正有此意,当下命令马车前去那集市,少顷之后,因怕这么阔气的马车在集市里太过引人注意,便让马车停下,萧铎领着阿砚的手,独自前去。
不过是个乡下镇子罢了,自然比不得燕京城的繁华,不过阿砚看在眼里,却是颇为兴奋的。要说起来自从去了萧铎府中当厨娘,每日里所见不过那么几个人罢了,特别是她病了后,往日出去走动下都要被萧铎跟着,哪里能得自由呢。
如今看这残雪掩映下的集市,人来人往的,露着膀子滴汗的打铁匠,摸着山羊胡子算命的老神算,还有卖花纸的卖年糕的卖针线的,各样招揽声音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颇觉得亲切,她心里也跟着欢喜起来。
如今已经是接近年关了,乡下人这个时候赶集便频繁起来,手头有钱没钱,总是要卖些对子年画,再给家里孩子买几响鞭炮,香火生肉自然也是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