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虎口一震,手腕剧痛,定睛再看时,却见自己宝剑已断,地上落叶已经粉身碎骨,而自己的胳膊上,衣衫划破,一道血痕缓慢溢出。
他脸上变了又变,大口地喘着气,半响后终于匍匐在那里,恭敬地道:“谢九爷。”
其实宁非和孟汉都是金衣卫中一等一的高手,他们都是从许多年前就开始守护在萧铎身边的。
他们也隐约知道,这些年纪并不大的九皇子,剑法了得。
可是其实一直以来,也没有太多机会细看。
这一次宁非为了明志,以剑削臂所用的力道其实是毫无回旋余地的,十成十的剑气和速度,当这一剑刺下去后,宁非便是自己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可是萧铎却能挡下,而且是从容不迫地挡下。
宁非仰起脸来再看萧铎,永远平静漠然的黑眸中有了震动,敬佩,不敢置信,和服膺。
萧铎勾唇,望着远处荒凉萧瑟枯树上一片尚且挂着的落叶,低哑冷冽的声音响起。
“这个世上,能让我看在眼里的对手,还没有。”
“爷的剑法,世上无人能敌。”宁非说这话并不是奉承。
“刚才你要禀报什么事?”提起这个事,萧铎依然眸中带着不悦。
坏他好事!
低头跪在那里的宁非,略一犹豫,还是禀报道:“属下刚刚得到线报,三皇子勾结了玉香楼的人,已经潜伏在府中。”
说出这话,其实是颇应该有些尴尬的,因为他刚才因为行为失当才被萧铎警告了,结果现在……
不过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提起这个线报。
“喔。”这么重大的一个消息,萧铎的反应是一个“喔”字。
“九爷?该如何处置?”宁非抬起头,略显诧异地望向萧铎。
此时天色越发阴沉,北方乍起,片片雪花飘落。
“既然有人图谋不轨,那就杀了吧。”
萧铎抬起手来,看着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手心里。
在他出生之时,钦天监曾为他批命,说他杀破狼格局,命中回照擎羊、陀罗、火星、铃星、地空、地劫等六大煞星,上克天下克地,是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凶格,注定无母无妻,一生孤苦,断子绝孙。
他并不知道这些是真是假,不过却明白,他是天生凉薄的性子,就连身体中流淌着的血也是凉的。
一片雪花落在别人手上会慢慢融化,可是落在他手心,却永不会消融。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收拢,将这片雪花攥在手心里。
其实不会消融,那又如何。
该杀的他依然会杀,该握手不放的,他便绝不放手。
****************************
阿砚用过了早膳,又用了午膳,还找来了夏侯皎月玩了一会儿叶子牌,可是萧铎一直没回来。
她纳闷:“九爷忙什么呢?”
“皎月不知。”夏侯皎月低头,恭顺地这么说。
阿砚两手托腮,眸中充满了期盼:“外面下雪了,我们去玩雪吧?”
夏侯皎月闻听这个,抬头看了看窗外。
此时已经是向晚时分,暮霭沉沉,这府邸是依山而建,从窗子里可以看到远处的群山,苍茫朦胧,仿若泼墨一般的暗色剪影,一时又有团团墨云层叠而来,让人心也跟着压抑起来。
她抿了下唇,不知为何,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九爷刚才出去后,吩咐说请姑娘留在屋里,不要出去的。”她柔声说道。
阿砚顿时有些扫兴:“这么大半天了,他不回来,也不让我出去,这算什么!”
“这……”夏侯皎月面有难色。
阿砚挑眉,望定夏侯皎月:
“皎月,你是谁的侍女?”
夏侯皎月低头,忙道:“自然是姑娘您的。”
阿砚点头,满意地道:“你既然是我的侍女,那就应该听我的,更不应该拿九爷的命令来束缚我,你说对不对?”
夏侯皎月无奈,轻叹了口气:“姑娘说的太对了。”
阿砚得意扬眉:“既如此,现在,我们就当九爷说的话是放屁,咱还是出去看一看!我总觉得他不让咱们出去,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而且一定是大事,这种大事,她能错过吗?一定不能!
夏侯皎月拧了下眉,想制止,不过想起刚才阿砚说的话,也就不再吭声了。
她确实是要视阿砚为主的,卖身契也在阿砚手中,所以,九爷说的话……全都放屁?
“现在,咱们先去厨房看一看吧。”阿砚这么提议。
她这么说也是有缘由的,昨晚上那个毒,是韩大白下的,她迫不及待想去警告下韩大白。
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好好侦查过,人家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呢,本来以为这次他们是想出了什么能克制萧铎的毒,谁知道根本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