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松松几句话便颠倒黑白,更将之前吹捧她的人抬到了“对于同门的信任”这一地步,话术到是进步了许多。
只是这一次,朝婉清心中到底如何想的,她的那些同门都未猜准。
朝婉清是真的害怕。
从她拿到战帖,看到了上面用墨色笔调肆意挥洒出的“阿鸣”二字时,原本因为对手修为不如自己而笃定雀跃的心就重重坠落在了地底。
阿鸣。
这两个字,很难不让朝婉清想起很早之前的一个人。
——盛鸣瑶。
这个名字的主人几乎成为了朝婉清终生的心魔。
原本她是般若仙府最受宠的小弟子,可朝婉清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跌落了声深渊,居然就有人代替自己,成为了“小师妹”。
怎么可以?!
凭什么有人抢走自己的地位!
朝婉清原本的愤愤不平,在她发现这个师妹,资质平平,性情耿直易怒时,忽然消失了。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衬托啊。
于是,朝婉清下定决心要扮演一个惹人怜爱的“师姐”的角色。在盛鸣瑶没有威胁她的地位时,朝婉清确实不介意这么做。
可是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先是盛鸣瑶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一个哑巴亏,承认了妖兽事件中的不足,后又是与游真真比武,又是入魔,又是……
又是跌落了灵戈山巅。
从那之后,原本温润宽和的大师兄沈漓安像是变了一个人,偶尔望向朝婉清的眼神,令她心惊胆战。没过多久,沈漓安便离开了师门,独自外出游历。
至于她的师父玄宁,也越发捉摸不透了。
他偶尔会孤自一人去灵戈山巅,也不知在干什么。有些时候,朝婉清有事去他洞府寻他,他也只是神色淡漠地应下,半点也不在意。次数多了,玄宁眉宇间还有几分不加以掩饰的厌烦。
到了最后,朝婉清甚至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变成了“盛鸣瑶”。
不是后来那个果敢洒脱的盛鸣瑶,而是更早的时候,那个做什么事情,都会被人在身后偷偷嘲笑编排的盛鸣瑶。
无论何时何地,朝婉清总觉得那些路过的弟子带着有色眼镜打量着她,背地里嘲笑她“看啊,那就是朝婉清,不过如此嘛”。
朝婉清觉得自己已经快被逼疯了,所以她迫切的需要一场胜利来肯定‘朝婉清’的存在。
这也是朝婉清放下身段,愿意来参加星辰战的初衷。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光是对手的名字,都这般让她心惊胆战。
不,不会的。
盛鸣瑶已经死了!她……
“啧,锦沅?还真是凑巧啊。”
就在朝婉清神思不属之时,身边的韩怡月已然开口,挽住了她的胳膊,声音不屑:“让这些人来和我们婉清站在同一个擂台上,真实委屈我们婉清了。”
末了,韩怡月还不忘‘小声’嘀咕了一句:“大荒宫还真是什么脏的丑的都要。”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
盛鸣瑶看得好笑,只觉得韩怡月这样急匆匆的争做马前卒,像极了曾经的游真真。
等到韩怡月后一句话落下,不止秋萱等人皱眉,就来刚刚赶来凑热闹的长孙景山都面色不虞。
反倒是锦沅坦然,她像是没听见那些话一样,兀自转身,递给了盛鸣瑶一个小小的护身符:“这东西估计也没什么大用处,不过是讨个好彩头。阿鸣,我们只能陪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言罢,锦沅眨了眨眼:“至于我这边,剩下的也只能靠我自己了。”
尽管一生命运多舛,可锦沅再也不像从前那些自怨自艾,怨天尤人了。
所有天道吝啬给予锦沅的东西,如今的锦沅都已经得到了。
如长辈般关照她的桂阿、秋萱,如朋友般与她玩闹的阮绵、盛鸣瑶,如兄弟般维护她的春如、长孙景山……
这些人给出的善意,都是曾经的锦沅做梦也不敢想的。
见盛鸣瑶的身影被星辰之影遮去,锦沅转过身,敛去了之前的温柔,嘴角上扬,曼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韩大小姐。”
不等韩怡月得意,锦沅又道:“我也不知道,连大荒宫春炼的第一关都未撑过,你到底是怎么进去的般若仙府?”
眼看韩怡月的笑意僵在了嘴边,锦沅一挑眉,以手帕掩口,轻笑道:“‘什么脏的臭的都要’?韩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善于自嘲呢。”
她这模样真是将桂阿平日里骂人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惹得身旁大荒宫的众人都会心一笑。
这边的笑声显然激怒了对面般若仙府的人,还不等朝婉清出口似模似样的‘化解难堪’,自觉被讥讽了的韩怡月已经上前一步,咄咄逼人:“谁给你的脸开口?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脏东西!”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不止大荒宫的人,就连般若仙府的弟子也觉得丢脸。
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韩怡月显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引起了众人的厌烦,她还想开口,已经有人实在是按捺不住,直接上前一步拦在了锦沅身前:“你们般若仙府究竟是要做什么?”
总是神色散漫又不着调的长孙景山冷着脸,乍一看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最起码对面般若仙府的弟子还真被这个身着飞鹤华服的少年郎唬住,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上前。
真不愧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般若仙府。
“先是辱我师门,再是辱我门中弟子,般若仙府实在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