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虚夜已经是化神期的修为,他天资不错,缺再也不愿向前一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说白了,谁知道在那上界中,究竟是人是鬼呢?
盛鸣瑶对着田虚夜行了一个弟子礼,垂首,平静地开口:“值得。”
从得知九层梦塔的消息后,盛鸣瑶已经想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哪怕仅仅为了曾经那个被天道束缚玩弄的自己,也势必要去搏一搏!
“能为这片无用的白骨添上一根,也不枉我来这世上一遭。”盛鸣瑶的语气稀疏平常,像是仅仅在谈论天气一般随意,“倘若我这样的人多一些,这白骨堆得够高,铺得够广,也许后来者就会更加轻松一些。”
说道这儿,她又眨了眨眼,开了个玩笑:“毕竟,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大不了,就愚公移山罢了。”
沉默了片刻后,田虚夜亲手扶起了盛鸣瑶:“九层梦塔不日即将开放。”
说完这话的下一刻,他又转过身去,背对着盛鸣瑶,负手而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既然有心,那便去走一遭。”
……
盛鸣瑶回到房中,心中难静,索性也不再尝试入定,转而翻阅起了田虚夜给她那本没有名字的书籍。
说来凑巧,这本书,正是之前她曾在幻梦中得到的那本记录着奇奇怪怪药方的医术。
在下定决心要去九层梦塔一探究竟后,盛鸣瑶也不在意这些了,如今的她再次翻出这本书,一来是为了解闷,二来是为了她的那位木师兄。
木师兄全名叫木竹水,身体羸弱,常年带着斗笠,轻易不见人。就连盛鸣瑶这是师妹,也是在入门后第五年,才见到了他的真容。
弱不胜衣,偏偏眉眼又坚毅至极。
据说木竹水原本已至元婴修为,可是一着不慎,修为大跌,不仅导致身体虚弱,连修为都下滑至筑基期。
这一次出行,为了求医,木竹水同样在列。
“阿鸣姐姐还在看书?”
盛鸣瑶一抬头,就见苍柏站在门边,眉眼弯弯。
“是啊,我在看师父给我的这本无名书,刚看到最后一个方子。”
苍柏走了过来,凑到了盛鸣瑶的身边,手指同样碰到了那本书,好奇地开口:“是之前阿鸣姐姐说过的那本‘每个方子都是一个妖族故事’的书吗?那最后一个方子讲了什么?”
“最后一个方子叫‘稻草人’,笔记潦草,用的是自述。”
盛鸣瑶一边说着话,抽空看了眼苍柏,顺手将他身旁那个尖锐的摆件撤去,任由他坐在榻上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这个人发生了什么吗?”
“他被朋友背叛了,很惨,连身上的血都被人抽走了,还被仇家借机得势,将他关押在了一个看不见光的地方,将他当成靶子,任由别人攻击。”
“这个人为了活下去,只能用枯枝野草填充自己的身体,假装自己还和以前一样。”
说到这儿时,盛鸣瑶微顿,鼻尖又传来了苍柏身上的味道,仍是熟悉的针叶林混合着木头的气味,并不浓厚,所以也不会让人闻着觉得乏味枯燥,反而因为这香气,给苍柏增添了一份不同于旁人的沉稳。
若有似无,像是上古生灵在浅吟低唱。
“结局呢?他逃脱了吗?”
盛鸣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书上没有写。”她顿了顿,对上了苍柏空洞虚无的目光,也不知为何,神使鬼差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他一定会逃脱的。”
“我也这么觉得。”苍柏垂下眼,唇边瞬间绽放出了笑意,“他一定能遇上另一个专心对他好的人。”
这个人鲜活又美好,能令‘稻草人’内体的枯木生出鲜嫩的枝芽,从此再也不会畏惧黑暗。
外头是阮绵与长孙景山等人不知疲倦的嬉闹之声,愈发衬得这间小屋格外安静。
盛鸣瑶总觉得心中不安,可这股不安之感突如其来,她反倒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苍柏取出了一张信笺,对她笑道:“前三日若想论道的弟子,需要为自己取一个字的名号,才有资格参与论道。阿鸣姐姐不妨写好交给我,我好带给田先生。”
盛鸣瑶自无不可,她拿起笔,心中想着别的事,一时间也忘记避开,呆她回过神来,碧色的信笺已经落下了一个‘瑶’字。
笔调狂放又漫不经心,张牙舞爪地像是要冲破信笺,隔着纸,都能看出这个字主人的疏狂不羁。
不等盛鸣瑶反应过来,苍柏已经接过了她手中的信笺,向外走去,打算交给田虚夜。
罢了。
盛鸣瑶撑着下巴靠在椅子上,捧着苍柏给她续满的热茶,到底没有叫住苍柏。
不过是一个字而已,纵使手段通天,旁人又能看得出什么呢?
第80章 信笺
万道会武的修士们齐聚在落安州与邝虞州中间的绵延的山峦上, 这里本就有一些无名散修。
其中更有很多修仙世家在哪里开设了珍品阁一类的法器交易地点, 甚至有不少人类慕名而去, 用大量的金银财宝兑换成灵石,只为求得一张赠予家人亲朋的平安符。
大荒宫的人去的不算早, 也不算太晚。
这艘名为‘金步摇’的飞舟一经出现,便吸引了大量人的注意,许多修士弟子的眼中不自觉地沁出了艳羡之情,又在看清了来人后,瞬间化为了不屑。
还以为来的是什么名门望族,原来不过是那群荒山里的杂种妖物。
“喂,你看那些女修,就是从金舟上下来的那几个, 长相真不错,我过去从未见到这么多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