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沅将目光落在了面前女子身上,她不会太多诗词,也没什么见识,可也知道,如盛鸣瑶这样的女子,绝非普通人家能养的出来的。
可自己不过一个弱女子,也没什么能力,也不知道能为这位小姐做些什么。
盛鸣瑶被锦沅吓了一跳,不等她说完,盛鸣瑶干净上前将她扶起。
“我不用你做什么,更不需要一个奴。”
说完这句话后,盛鸣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直接将心中的话说了出口:“无需考虑我,你只需决定你今后的人生即可。”
盛鸣瑶知道这句话有些理想主义,也知道或许这条未知的路或许会有些艰难。可盛鸣瑶同样记得,锦沅在自己与阮绵谈天说地时,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她也在期待挣脱枷锁,去天空遨游。
或许正是这一份隐隐存在的同病相怜,让盛鸣瑶最终做出了这一决定。
锦沅被她扶到了木桌旁坐下,在盛鸣瑶触碰到她的手腕时,瑟缩了一下,显然并不喜欢旁人的触碰。
这其中的缘由盛鸣瑶没有问题,也不愿深究,在锦沅坐下后,她立即收回了手。
“为什么呢?”静默了片刻后,锦沅迷茫地望向了盛鸣瑶,“小姐与我是云泥之别,为何对我这般好?”
——为何?
在盛鸣瑶做出决定插手锦沅的事之前,她也曾犹豫不决。
帮,还是不帮?
也许锦沅需要一个蜕变的机会,也许再经历了一次黑暗的过往会破除锦沅的心结,也许……
也许会让锦沅万劫不复。
其实盛鸣瑶也没考虑这么多,在那一刻她只是扪心自问,倘若是自己身处这般困境,会如何做?
——会抵抗,会算计,会不惜一切代价想要逃离。
更会希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哪怕只是伸出一只手让自己不那么孤立无援也好。
“我只是闲着无聊,日行一善罢了。”
盛鸣瑶故作随意地开口,尾音上扬,做足了高门大小姐的派头。
将锦沅救出,并非图她感激,只不过为了问心无愧罢了。
“你今后的日子,由你自己决定——安安分分地住下来找个营生也好,或者将房子变卖出走也罢,我可不会再管。”
这个幻境里对女子的限制很是宽松,只要锦沅有心想要自立,凭借自己留下的房契与银两,绝不是难事。
说完话,盛鸣瑶起身要走,身侧的锦沅凝望着她直立的身影,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之前被养父母卖入华翠阁时,锦沅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了指望,只能仰人鼻息,任人揉搓,终日活在见得不光的地方,脏得连自己都不愿意再看。
谁能想到,峰回路转之下,竟是一位闺阁小姐愿意对她施以援手。
不管盛鸣瑶的目的是什么,这份恩情,锦沅永远铭记于心。
锦沅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激,可她就连身体都才刚刚属于自己,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眼见盛鸣瑶的身影已经到了门边,锦沅上前两步,又想跪下。
“你无需如此。”
身后又是“扑通”一声膝盖触地的声音,盛鸣瑶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过身再次将锦沅扶起。
“我将你从那儿接出来,不是为了让你跪我的。”
分明同样是女子,然而锦沅莫名觉得面前的小姐,比她过去遇见的所有人都来得可靠。
可能是因为这位小姐分外坚定的缘故?
锦沅迷茫地抬起头,就见少女逆着光站在门口,微微俯下身对狼狈不堪的自己伸出了手。
“——我是为了让你永远挺直脊背,永远敞亮利落地活在这世上。”
……
另一边,松溅阴挥退众人,与苍柏一同进入了书房。
进入了自己的地界,松溅阴的语气轻柔又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他随手拿起了了一旁那个做工精致的香囊,走到苍柏眼前晃了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等苍柏答话,松溅阴又自言自语似的开口:“对了,险些忘记你是个瞎子。”
他的语气中满是嘲弄,其中恶意更是毫不遮掩。
“这、是、香、囊。”
“这是,阿——瑶,送我的香囊。”
松溅阴收回了手,整个人倒向了身后的躺椅上,这般用上好的织锦软烟罗堆砌起来的椅子,柔软舒服得让人叹息。
室内弥漫着香薰散发出的浓郁麝香味,带着一股子奢靡无度的氛围。松溅阴揪起软椅上垂下的一角,摩挲着缀在上面的珍珠漫不经心地一笑,复又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苍柏。
松溅阴本以为苍柏会颤抖、会脸色惨白、甚至想过他也许会红了眼眶落下泪来,可谁知对面少年仍是闭着眼,淡然从容,连上翘的唇角都未改变分毫弧度。
少年似有所感地‘回望’了过去:“所以呢?”
——所以呢?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是莫大的嘲讽,彻底激怒了松溅阴。他手指紧攥着腕上的小叶紫檀珠手串,脑中不知为何闪过了前世盛鸣瑶临死前的场景。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