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通道外间等候的助理面面相觑又寒蝉若将,大家相互看一眼,都不再说话,沉默等候。
这一场临时股东会议在40分钟后结束,高层股东鱼贯而出,竟然没人说话,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像是刚刚结束一场不愉快的会谈。
最后,厉承和一个男人并肩走出,后者正侧头,训了一句,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什么时候,他陈家人也能爬到我厉家头上了?你也是拎不清,这种小事,还用我特意回来开股东会。”
两人从辰涅身边走过,厉承抬眼,目光若有似无落过去,辰涅则目不斜视,错身朝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内还有人,陈枫林斜靠在椅子内,撑颌思考。
辰涅端着托盘,收拾杯子,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骨瓷碰撞的清脆音调。
半响,陈枫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投向辰涅。他觉得眼生,但又突然想起来,她应该就是辰涅,那个罗茹提起来就咬牙切齿的女人,也是他本该随口一句话就能开掉,最后却被厉承亲自保下的女人。
女人,呵呵,可笑,女人,又是女人……
她晃在眼前,就令陈枫林再一次想起今天被高层辞退的羞辱,还有厉兆看着他时散漫毫不在意的眼神。
明明厉氏也有他的分!可现在他却被一脚踢出局,厉家两兄弟用这临时的股东会议拐了弯儿的告诉他,他什么都不是!屁都不是!
半响,陈枫林站了起来,朝外走去,口中喃喃自言道:“我还没有输。”
他还没有输。
临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顿住脚步转身看辰涅,辰涅刚好收拾完,正要喊同时进来把桌子擦了,一抬眼对上陈枫林的探究的目光。
但陈枫林并未说什么,很快回身走人。
厉氏的这位大哥,做事倒是比厉承来得更干脆,手段也狠辣些。
不但辞了陈枫林,连带着罗茹一起打包扔走。
辰涅曾经听说,是厉兆心软,特意在厉氏给族人留了位子,却又想不通,什么原因让厉兆改变了初衷?
当天她在工位,见到厉承的办公室人来人往,多是中高层报告工作,当然还有苦着脸敲门进去的罗茹。
罗茹进了办公室,见厉兆坐在大班桌后,厉承倒是坐在沙发上。
她不过去,就站在门口,远远喊了一声:“兆大哥。”
厉兆抬眼扫她,复又低头看文件:“上次听说你要出国,倒没想到会在公司看到你。学不上了?”
罗茹明显怕厉兆,张口想说什么,顿了顿,点头“嗯”了一声,余光看向厉承。
厉承低头,盘着手机在发消息。
厉兆低着头:“女孩子,还是要多读点书,我和你阿妈联系过了,她的意思也是这样。这段时间你就当实习历练了,早点回去准备上学的事。”
“兆哥!”罗茹急了。
厉承却抬眼,目光将她钉在原地,又转眼看厉承,嗤笑了一下:“怎么回事,现在你说话、我说话,都不管用了?”
厉承还在低头发消息,头也没抬:“现在在山外,你拿山里的那套压人压不住。”
罗茹脸色一白,她再混也知道,只要根在凉山,厉家人说话就有绝对的分量:“不是……”
厉兆干干脆脆,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扔,看着罗茹,点点头:“你说吧,你不上学,又不好好工作,你来干什么?”
罗茹此刻才恍然发现,一切都变了,不是山水田园间厉家长子带着孩子们嬉水玩闹,她再也得不来想象中该有的包容和照顾。
她抿着唇,不说话。
厉兆看着她:“有句话,厉承早上开会的时候和陈枫林说了,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厉承,你再给罗茹说一遍。”
厉承身体前倾,胳膊肘撑在大腿上,依旧在发微信:“凉山是责任,不是义务,就算是责任,现在想扔也能扔开。”
罗茹听懂了,厉家兄弟的关照,来自血脉里传承下的对凉山的责任,但这份责任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沉淀愈久弥新,反而成为了他们的枷锁。
这个年代,血缘扭住的关系尚且可以随心意斩断,更何况是传承下的责任。
厉家兄弟对凉山还能承担什么责任?他们让族人不走出凉山就能赚大笔大笔的钱,让他们从封闭的山林里看到外面的世界,他们不比任何一个厉氏前人做的少。
罗茹有一刻的恍惚,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太不懂事了。
就在这份恍惚里,她突然想起了那张她看过的照片,不对,陈舅舅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厉承欠着凉山,他想不起的责任,陈舅舅会通通帮他想起来。
那时候,她看到照片上可怖的内容只觉得恶心,陈舅舅的话她根本没想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厉承欠凉山什么?陈舅舅能把那照片当成把柄捏在手里?
罗茹心里兜着事,不再多言,转身出去。
罗茹走后,前后又进了几个管理层,匆匆进去,匆匆出来。总裁办的工作群里都在议论,说今天肯定要加班了,结果临到下班时候,某位老员工在群里发消息,说今天可以准点下班,也不需要人值夜,群里短暂地沉默后,都没人敢发欢欣鼓舞的表情包,时间一到,相继收拾包闪人。
辰涅收拾东西的速度不快不慢,也奇怪这些人怎么闪得这么快,刚把包背上,总裁办办公区的大门被拉开,秦微风小跑着进来。
“嗨,小涅涅,一起吃晚饭吗?”
辰涅手机里有下午厉承发的微信,知道今天不一起吃饭,便摇头笑笑:“我走了。”
秦微风的脸几乎在瞬间垮掉:“那完了……”
辰涅奇怪:“什么完了?”
秦微风摆摆手:“算了,反正我也早做好脱一层皮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