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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梅 acome 6475 字 2个月前

iii

“不要吃我!”惊天的尖叫从那张诱人无比、红润欲滴的可爱小嘴中冲出,“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大哥!我不开妓院了,我错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为了活命,她死命闭上眼,双手捣住小脸大叫起来。

他被惊得一抬起身,正好躲过她巴上自己小脸的两掌。迷雾般的欲望倏然消退,他在做什么?

魁梧的身形立起,剑眉拧得死紧,他如何解释方才不经大脑的举动?

而她半躺在圆桌上,不知世事的惨叫:“不要杀我,我错了——”

他的神色愈加阴冷恐怖,“我没有要杀你。”就算刚才没这念头,要是她再叫下去,难保他不会非常乐意借她只手掐断她美丽的小脖子。扫见她外袍下纤瘦的曲线,黑眸一沉,“起来,穿好衣服。看你的样子,哪里像恒翔的二当家!”那腰身,恐怕细得比他的胳膊还少一圈吧。

忙支起身,裹好袍子,真觉得有点冷呢。慕容行天傻笑两声,原来凄厉的叫声这么好用啊,早知道以前多叫几声,封翔也不会对她这么苛刻了。

他阴森森的盯了她许久,“银楼的事,你处理得如何了?”

她拍拍胸口,喘口气,他不杀她,那她当然要好好吸一口新鲜空气。“只差逆府和珍珠兰的,其他全部吞下了。我也嘱咐了莫磊多加训练人手,巩固势力,一旦真正垄断了子午城,那么全国各大银楼都将与我们合作。”啊,活着真好,说多点好方面的话,他不会再怪里怪气的了吧?

“恩,”他冷冷道,庞大身形转到门口,刚要拉开门,又停了下来,“我要你把所有银楼方面的事交给莫磊和我,不要让我知道,你还遗漏了什么。”

他真要榨干她?翻个大白眼,“是。”没来由的,盯着他宽厚的背影,原先见到他的一丁点儿喜悦也变成了厌恶。

晚膳,为封翔接风洗尘,设置在松柏院的宴会大厅。

走在向松柏院的卵石路上,慕容行天从一开始就干笑着瞥左右两侧的双生子。想象一下见到两只恭家人存在的封翔暴怒以及要挟卖掉她的神情,头好疼。真是的,为什么当初救她的偏偏是封翔这么个臭脾气的人啊,害她现在有再大的委屈也得打掉牙的血吞。

“怎么了?”恭成麒心情极好的笑眯眯逗弄小猫咪一般,“干吗苦着脸,一点而也不动人了,怎么办?”

恭成麟在她另一边也痞笑痞笑的侧头遥指天上高空明月,“唔,连今宵的月亮都比你好看多了。”

真想一人一脚过去,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俩王八,一只弄了一堆女人来害她差点被痛扁,另一只在她最需要挡箭牌的时候逃窜得不见人影,真是……不管了!封翔大不了也就是卖掉她嘛!那她就努力当上妓院的老板娘,照样好好把日子过嘛!

进入宽大的宴会厅堂。

莫磊及众侍女和在位的镖师们行礼,“二少爷,两位恭公子。”

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的封翔一听到称谓,立刻抬眼,在看到慕容行天身边两条人影后,黑眸顿时如利刃射向她。

苦哈哈笑了,她就知道啊。“大哥,这位是恭成麟,成麒的兄弟。目前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亲热的称呼让封翔黑哞更是阴冷,“安全?”

莫磊侍侯慕容行天入座的同时回答:“自二少爷开始吞并子午城的银楼,很多银楼的主人便收买了杀手来暗杀二少爷。”慕容行天将所有的麻烦都揽到自己身上,他这个管事倒平安无事。

封翔的阴沉神色在看到那两头恭分坐在慕容行天两侧的举动后,有增无减。冷盯着他们好一会儿,才冷冷道:“莫淼坐吧,上菜。”

这次接风,也包括了镖局主要的领队,其中有被封翔点到名字而满脸羞涩的莫淼。

饭局开始,大家的任务就是吃吃吃,有封翔在,大伙用餐水准皆保持在安静的埋头苦吃上。

好玩的纵观全局,恭成麒小声向慕容行天及那边的弟弟悄声道:“那个莫淼喜欢封兄啊。”

瞎子都看得出来,两人唾弃的望他。

恭成麒意不在此,摸摸未留胡须的光滑下巴,“哎呀,可惜了,喜欢封兄可真糟蹋了,这么英气的女人在妓院里也算是冷门啊,一定可以招揽不少客人。”

……闻言,慕容行天和恭成麟差点吐出口里的食物。好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莫淼的武功不低。恭成麒打她的主意,还想把人家弄到妓院去,是皮痒了找踹还是活得不耐烦了?

眼珠子在屋内所有女人脸上转来转去的恭成麒,最后还是看向慕容行天,“行天,我看了半天,还是你最美丽了。等青楼建起来,要是你缺钱花,建议你扮女装去蹲几天,保证可以赚上几年的零用钱。”

“好哇。”对于这点,慕容行天倒是满感兴趣的,反正封翔一天到晚要挟卖掉她,趁早去实习一下也好。

桌子对面三个人的窃窃私语看得主位上的封翔没道理的火气越来越大。

一直关注着封翔的莫淼若有所思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一头的慕容行天三人,破天荒的冒出个念头——大少爷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晚膳还没进行到一半,院内突然而至的撕杀声让饭桌上的众镖师们抄起家伙奔了出去,而恭成麟反应迅速的挡掉数柄飞向慕容行天的飞镖。

封翔冷冷瞪着被打断的晚膳,“什么时候,恒翔府任由人来去自如了?”恭家人护着慕容行天的举动真让人不爽,他的人居然要外人来保护?自从答应了要保护她后,每一拨要暗杀慕容行天的杀手,只要他在她身边,哪一次不是由他来处理妥当的?恭家那两个人是在挑衅么?

“大反击了吧。”慕容行天轻盈道,起身绕过大圆桌,在封翔身边坐了——封翔大老爷恐怕自己还没发现他的眼睛在喷火,她再不乖乖来他身边窝着的话,她很担心,外面杀手杀成一团,里面封大爷就拿恭家二痞开刀。当然,只要恭家两人不要也和门神一样跟到她身后杵着,相信封大哥不会把这次怒火发泄到她身上……

“我想,这次恐怕是所有人联合起来的行动,也是最后一次反扑,今后的日子应该是太平了。”不知为何,看向院外的刀光剑影,她一点也不害怕,倒是很担心身边这位大老爷的怒火要燃烧到什么时候。

她的冷静及靠近让封翔的眉头略微舒展,如果她身后那两个碍眼的东西不存在则更好。

立在封翔另一侧的莫磊心系院中的妹妹,眼角猛然寒光一闪,他一惊,大叫起来:“小心!”

聚集在后面无武力的侍女中,有一人忽然拔剑刺向慕容行天。可惜只来得及踏出一步,便被同时出掌的封翔和恭成麟震飞到一边撞倒了装饰的屏风,扭动几下,便断了气。

众侍女吓得惊叫连连,推挤成一团,而其间又有数人趁乱攻击。

封翔和恭成麒毫不客气,往往一招就断送了一个刺客的命。

“啧,好狠毒的招式啊。”恭成麒摇头晃脑的帮自己倒一杯酒喝。

慕容行天干笑着斜眼看他,“你躲在我旁边干嘛?”还好意思喝酒发评论,这人真是不要脸哦。

恭成麒好无辜的耸肩,“当你保镖的是成麟又不是我,我是文人,不动武咧。”

咧你个头啊!他的武力也不低,却仗着是哥哥的身份懒得出手,真没牙齿!慕容行天嘴角微微抽搐的上下打量他,“我鄙视你。”

嘿嘿笑了两声,恭成麒猛的快速把酒往后一甩,拎起慕容行天往封翔抛去,“封兄,接着!”大喝一声,自己拔出腰间的软剑挑开背后偷袭的杀手。

封翔低咒一声,跃上前,单手揽住慕容行天,右手画了一个圈,震掉了所有的暗器。

恭成麟在他身后帮他护住暴露的空挡,“先走。”短短两个字送出。

黑眸一闪,封翔二话没说,点地飞跃出门,突破刺客们的围攻,飞向高空。

她只听见风的呼啸,自耳边刮过,生疼的寒风让她搂住封翔的粗颈,将脸埋入他的颈弯,信任的闭上眼,不看周遭的是非变化。

封翔几个飞跃,甩掉追击的杀手,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邻近的阁楼中,隐蔽又可以一清二楚的看松柏院的事态发展。黑暗笼罩住他与她,脚底下的撕杀声仿佛遥远无比,他才发现他揽着的她在发抖。

“怕了?”几尽温柔的低喃略过她的头顶,他用力搂住她,给她安全感的同时无可避免的发现她的腰细可折断。

“冷。”她哆嗦着,吃饭时脱了外袍,刚才被往外那么一带,寒风一吹,纵使他用他的体温包裹着她,也仍是寒意上了身。

惊觉她环在他颈后的小手冰凉,他席地而坐,解开外袍,扯下她僵硬的手,将她整个纳入自己宽大的怀抱,“怎么身子这么差,没调养?”悄悄的,不自知的,心疼了。

她没觉察他的转变,本能的依偎着他吸取保命的暖意,“养不好了,从小就这样。我爹请遍天下的名医,也没办法。”少了冷冽的风,他的暖一点点裹住了她。

她爹……他第一次听到她提及自己的家人。“你的家人不挂念你吗?”她毕竟是个女人,小女人,只身在外,没道理不想家。

“他们都死了。”那些为了财产收买杀手要她命的亲戚们在她心中实在是和死了没有两样。

黑眸一动,世界上她也只剩下她一个人。“你不怕?”一个人的孤寂,一个人的寒冷,一个人的寂寞。

她以为他问的是方才的撕杀,“不怕,有你。”在他身边,她没有任何危险,这是直觉。虽然他平日是很凶悍,也老是要挟着要卖掉她。可再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外人伤了她,她是他最重要的商品,不是么?吃准这一点,她还怕什么呀。

嫣红的唇儿一笑,全身都放松下来后,暖暖的气息让她有了困意。

她的话让他眯了眯黑眸,垂下头,正见到她可爱的揉着眼。平生第一次,他发觉心中起了变化,无法回头的变化。

她闭上眼,靠住他厚实的胸膛,陷入突然而来的睡意中。

他一直看着她,小心帮她调整个舒服的姿势,任她在怀中沉睡。黑暗中,她熟睡的小脸,诱惑着他低下头,轻轻将吻烙上她的颊。

滚烫。

受寒发高烧的慕容行天在昏迷中被灌下苦苦的汤药后,浑然不觉的继续昏睡。

忍受着青梅小苑特有的异常温暖,封翔背手站在院中,听着莫磊的自责。黑眸里蕴涵着冷意扫过院中一同陪站的莫淼及一边看好戏的恭家双痞。

仆人的招录是莫磊的工作。这次出的大娄子让他几乎要已死谢罪,而莫淼陪在哥哥身边,满身的污血没时间擦去,只乞求封翔别真的一刀劈了莫磊。

树大招风是事实,只是他没时间陪这些人耗。“莫磊。”够了,他回来主持大局的时间到了,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出现。杀戮、鲜血、惊叫弥散着,仿佛噩梦般纠缠不去,但他不在乎,他只要成功!

“是。”莫磊恐慌应道。

“查出背后指使者,一个活口也不要留。”夜风凄厉,披散着的黑发应风狂乱飞舞,衬得封翔英俊的面孔看起来若自十八层地狱中生涯出的恶鬼。

“是。”莫磊受了感染似的,也冷下了脸,领命和莫淼离开。

诺大的青梅小苑,梅树在冬风中昂然而立,人为的暖气阻隔了它们盛开的欲念,所有的生命力只能隐忍到春季再爆发。

轻轻的笑划破了寂静,“太快的动作必导致根基不稳,你会毁了行天的努力。”恭成麒立在月下树边。轻冷的笑紧接着跟随,另一侧恭成麟扶着梅树干冷的树枝,相同俊美的面容异样显出妖异了,“把行天交给我们,我们帮助你成功。”

封翔的深沉和精明有目共睹,最可怕的是他毫不留情的残酷手段,是成为霸主的绝对条件。与这样的人成为敌人,不会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傲然而笑,封翔矗立在那里,巨大身形散发着惊人的气势,任何阻挡他道路的人只会是死路一条。听着恭家双生子斗胆提出的条件,他冷笑,“她是我的人,她的命是我的,她的一切都是我。”慕容行天的所有权非他封翔莫属。

“你会累死他。”恭成麒笑了,“我们舍不得。”那颗聚宝盆的头脑,给封翔这般糟蹋,太可惜。恭成麒也笑道:“他是天下难得的奇才,在你手中真太可惜了。”用人不护,和杀鸡取卵有什么区别?

深邃的眸子倏的一眯,他们的意思是他配不上她?隐忍的怒火张狂而出,“天下没有比我更适合她的人。”就算有,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掉那人,她是他的,就算毁了她,也是得有他下手,容不得任何其他人染指。

相同的两双眼睛对望,下了决定,“为了行天,我们助你。”为了他们一家子都看中的小猫,勉强算送个人情给封翔算了,唉,他们真是太好心肠了。

冷瞥他们,封翔垂下眼掩住讥讽,送上门的利益他从不拒绝,只是一想到慕容行天被他们看中,极端的不悦在心头汹涌的翻滚起来。

冷,好冷。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寒冷,最难熬的就是冬天。一入冬,她的跨院火盆就绝对不能熄。拜那一盆盆火焰所产生的温暖所赐,她好歹苟活了下来,撑了18个冬天。算命的说她只能活到20,如果她真度过20大劫,一定会找人抄了那算命的摊!

睁开水眸,因想到要抄别人的家的念头而绽开了个美丽的笑。完蛋了,她善良的心灵被封翔的冷血给污染得同样成蓝黑咧,近墨者果然很难不黑哦。

“终于醒了!二少爷醒了!”床边侍侯的侍女们又惊又喜的叫出来,“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数个侍女分了一半奔出门去,另一半哗啦的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候她身体状况及想用些什么膳食,外加感恩无比的盯住她,双手合十虔诚拜佛求神状态。

在侍女的搀扶下半坐起身,靠入垫在腰后的数个软垫中,慕容行天开了口,“怎么了?”嗓子沙哑得简直不像她自己的声音的让柳眉好笑的一扬。

忙有侍女端过参茶给她润口,“二少爷,您昏睡了整整七天啊!”

润了喉,将暖暖的杯捧在手心里暖着,她微微一笑,“七天?”这才想起之前的事,似乎就发生在昨晚。有人袭击,然后封翔带着她用轻功离开混乱,再然后就想不起来了。

“是呀,您受了风寒,很严重啊!”侍女们端来了梳洗的用品,由贴身的侍女过来用温湿的布巾帮她仔细的擦拭着脸,“吓死我们了,大少爷说,要是您不好起来,他会要了大夫的命。”

有点惊讶的浅笑起来,轻推开遮住眼睛的布巾,她将参茶递给侍女,“大少爷发火了?”哦哦哦,天降红雨啦!封翔大老爷居然关心起她的身体健康来,真是铁树开花,铁公鸡拔毛咧!

“没有。”侍女整齐摇头,一致脸色发白,“但大少爷的语气阴冷得让人毫不怀疑他会说到做到,好可怕!”

好笑的转动大眼一圈,实在不相信封翔会因为小小的她而让他假仁假义的面孔出现裂痕。可能怕她嗝掉而失去一棵上好的摇钱树吧。呵呵,她原来好歹在他心中有一定价值啊,就算卖掉,价码一定也不低,嘿嘿。

众侍女为慕容行天的笑而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大少爷的恐怖表现会让二少爷觉得好笑。

门砰的打开让众侍女吓了一大跳的齐齐捂住嘴,倒抽气的望向门口出现的巨大身影,全部腿软的敛下福去,“大少爷。”

封翔冷着脸,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到门外伺候。”双手反剪在身后大步跨进来。

待跟随在封翔身后,专属于照料慕容行天的大夫入了门,屋内所有的闲杂人都忙不迭的退出外,谁也不敢在封翔十步之内多呆一秒。

示意大夫自行请便,封翔迈到床边,低头审视坐靠床头的娇弱人儿。凌厉的目光几近挑剔的从慕容行天的发顶移到被被褥覆盖住的脚尖。打量够了,低沉的,他这才开了口:“你睡了七天。”

她笑吟吟的伸出手让坐在床侧圆凳上的大夫把脉,仰高头迎上满脸不快的封翔,轻轻笑道:“我‘昏’睡了七天。”

她沙哑的声音和细瘦苍白的手腕让他逐渐皱了剑眉,“以前怎么不见这么严重?”

要不是太过了解他,她会真以为他的冰冷话语下掩藏的是关心咧。浅笑,“也许因为前段时间累了点,所以才这样。”他的表情很冷,而且非常不满意的样子,难道她沉睡的这七天里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大事?他把恒翔给玩完了,就因为这七天内她没有亲掌大局?

……连忙四处看看,还是她的青梅小苑的卧室,如果他真的成功让恒翔如此顺利的在七天内倒闭,她应该此时躺在冰天雪地里才对。

他盯住她消瘦了太多的脸庞,几乎和她稠衣一样白苍的面色上,连唇瓣都显得毫无血色,他很不喜欢这样。“她什么时候会好?”他问把着脉的大夫。

手回探脉的手,大夫恭敬的站起身,转向封翔,“慕容少爷的身子虽然不是太好,但仔细调养还是会有进展的。”自恒翔建立以来,他便被专门订下来,在恒翔府里专门照看着慕容行天的身子,对于她的性别,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依照着封翔的规矩办事。

“多久?”他没兴趣听废话。严厉的话语扔过去,他的目光则盯着她,盯着她放下袖子,盯着她略好奇的浅浅笑着同样看着大夫等答案。

大夫垂下头,不敢直视封翔迫人的气势,“也许两个月。”

也许?封翔浓眉一拧,扬声道:“莫磊。”